今天是911,想起来去年的今天,写过两篇和911的文字,一篇是《一个中年人是如何向世界妥协的》,还有一篇《吃饭》。
在《吃饭》里,我这样写到:
从英国工业革命中开启的世界现代化进程,在被美国接过文明的接力棒之后,变得愈来愈强大,以英美文明为代表的现代化,毫无悬念地击败了一切落后文明,歼灭了从西方文明本身中长出的变态异种,包括纳粹和苏俄极权。
这种现代化文明为什么如此强大、如此不可阻挡?恰是因为她最符合人性!美国文明中的自由、法治、民主、信仰、科学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无一不是人性最深刻的表露,无一不是自由最鲜艳的绽放。
我的朋友,原南方周末记者林楚方微博上发的一段话,值得思考:
有段资料有意思,有个德国归来的金融博士问马云,“马总,你的架构非常好,天猫、淘宝、支付宝、菜鸟、阿里云,生态非常完美,你怎么规划,怎么设计的?”马云当场有些短路,一分钟后给出了答案:“哪那么复杂,就为了活着。”祝所有中国企业家都能顺利活到退休。
就像万里长征没有后世那些人写得那样高瞻远瞩一样,是摸着石头过河走出来的一样,神都是被神化的。
我曾经在某家知名企业工作过,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亲身经历过某位被神化的企业管理大神的所谓种种传说。帝王权术、纵横捭阖、骂人甚至打人,都是为了活着。
就像有人感叹的,理想主义情怀,永远干不过实用主义。但这个世界,还需要理想主义。这就是我们的困境。
命运,有人拆分为命和运。命是必然性,运是偶然性。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你改不了,就像卫星发射的窗口一样,你错过了,就错过了。但地利和人和,你可以选择,可以改变。
在《一个中年人是如何向世界妥协的》里,我写了这样一段话:
有句话叫“幸存者偏差”。意思是只能看到经过某种筛选而产生的结果,而没有意识到筛选的过程,因此忽略了被筛选掉的关键信息。在“沉默的数据”、“死人不会说话”等等日常表达中,涉及幸存者偏差。
某个人成功了,所有的理由都在证明他的成功,而死去的人不会说话,失败者是无言的。
就像当年斯大林对毛泽东说的那句话:胜利者是不应该受指责的。
在世俗的认知里,一个人的成功有很多的理由。而一个人的失败,往往只需要一个理由。
从空战中回来的飞机上,有些部位弹痕累累。能让它回来的,不是没有受伤的部位,而是那些受伤的部位。
到底是谁在支撑着飞机在飞?
01
昨天从广州往北飞,值机的时候我向工作人员要求一个靠过道或者安全通道的位置。那个可爱的姑娘操作了半天,给了我一个经济舱第一排的靠过道的位置,隔着一个布帘子,就是所谓的头等舱。
她带着歉意说: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位置了。好像她欠我什么似的,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整个飞行航程里,我前面的一位头等舱的大脑袋,一直在我视力范围之内,他一路都在看一份《环Q日报》,我作为一个花眼,近的看不清楚,远的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手里的报纸的每一页上的题目,我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随着他一页页翻开报纸,我也就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被动的看报纸,给我最大的感受,这份报纸是一份充满恶意的报纸,它的每一个题目,都是斗争,挑拨、抹黑、充满醋意、指桑骂槐、声东击西,没有一个题目是表达善意。
我就想起来有人评论这个报纸的主编发布的自己的视频的表情过于丰富,说一个人表情过于丰富,挤眉弄眼,但又力求严肃,那么,这个人,要么是小丑,要么是骗子。
内心丰富的人,一定不是表情丰富的人。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上帝不响。
02
这两天看人讨论一篇文章,关于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的话题。
其实,好像是张一鸣说过,算法是没有价值观的。但编写算法的人,肯定是有价值观的。
在任何时候,资本都是无情的。
微博上,有人写了这样一段话,我读了,觉得有道理:
资本对人的压榨这种事,其实是几百年来从商业社会诞生之初,就一直有人在拷问的一个本质问题:仅靠利益驱动的社会,真的可以让每个人过得更快乐吗?
美团外卖小哥的困境,乍一看上去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你很难找到一个故意“作恶“的人。消费者只是想趁着休息时早点吃口饭、程序员也是996要完成业绩的社畜、企业想赚钱就要不断优化成本,招聘外卖小哥的系统虽然压榨劳动力,但对于减少外卖行业的运营成本其实一种革命性的创新。
每个人,都100%符合亚当.斯密在几百年前就描述的景象:只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
但亚当.斯密的逻辑是,当每个人都做一个“自利“的人,反而会形成市场、会优化资源、会让大家其乐融融的一起发展经济然后一起享受生活。可现实真的是这样吗?
骑手干嘛这么拼?因为消费者想早点吃外卖。
消费者为啥着急吃外卖?因为吃完了还得回去加班,一地鸡毛的生活没法做饭。
为啥消费者的生活一地鸡毛?因为大家都是劳动者,埋头给人打工,只有吃外卖时才觉得可以免遭生活的毒打。
为啥打工者这么惨,996拼业绩?因为公司要赚钱。
为啥公司要赚钱?因为企业要做大做强,要赚钱盈利然后投资扩大生产,最后革新一个产业给消费者提供最好的产品和服务。
消费者:excuse me??都是为了我吗?那为啥我的人生还是这么惨?
有些人可能会想象有那种只是想榨干全社会的血的资本家,坐后面就等着数钱那种。
可当代社会资本家比社畜还拼,做非诉律师见过太多那种坐拥几十亿身家照样当工作狂的客户,干到七八十还不肯退休,虐律师比谁都狠,扬言死也要死在董事会上,一起把这个资本这个游戏玩到疯狂。
资本的游戏就像股市,所有人都疯狂贪婪着追求一种想象。消费者要更好的产品,程序员要更好的算法,企业要更多的利润。
这种贪婪获得的“更多更好”,跟股市泡沫时不断堆高的数字一样。全世界的商业社会都一派欣欣向荣,你融资来我上市不亦乐乎。
市场上五花八门的app、科技产品、打车取钱叫外卖一站式服务,一起宣扬美好的时代经济腾飞的时代。然后呢?作为普通人和终端用户,我们的时间变多了吗?我们的生活变快乐了吗?
迟早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像股市的泡沫一样,发现我们不需要那么多企业那么多产品那么多故事,我们的大脑和精力也承受不了这么复杂的财务金融法律结构。到底是我们在玩游戏还是游戏在玩我们啊?!
资本主义不work,真的。可现在也没有人能想象出有什么好的替代制度。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商业逻辑,根植到每个人的心里了。你自己想走特立独行试试,大部分人辞职走一圈也绕不开这个逻辑,内心的习惯和环境的压力真的很难突破。谁还不是个平平无奇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啥的普通人。
年初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到觉得实在无解就自己动笔写了个科幻小说,想象了资本异化的泡沫破裂后,人类进入末日又找到新的制度重生的故事。可故事归故事,每次看到这套制度催生出的魔幻现实时,依然有一种无解的绝望。
制度、系统、流程、算法,都是为了抵制、约束情感的。
关心则乱。
03
原来南方周末的评论员宋志标在《算法是我们的现在,系统是我们的未来》里这样写到:
阅读外卖骑手那篇文章,如果只是用旁观者心态去读,将自身摘出来,以为自己并不在那个系统中,以莫名其妙的道德感,居高临下地看骑手们的在时间与空间中的挣扎,这必定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阅读状态。因为你不止是外卖平台用户,囊括在它的算法系统中,你同时也处于更大的非商用数据库,像休眠的人按需被激活。
这就归结到一个核心的问题:究竟什么是“系统”?许多继起的讨论,将系统归结为社会学教材的定义,一种社会生态,不能说错,但总觉得流于常规,令讨论沉沦到旧的范围里。饿了么那句“系统是死的,人是活的”,就是这种陈词滥调的体现。饿了么这么讲,感觉是在转移焦点,因为算法才是问题的核心,它似乎不想人们过度关注于此。
只有将算法定义为狭义上的系统,才能保证讨论不偏离问题的轨道,或者说,只有算法才能让我们看到轨道的真正的样子是什么。算法及其强烈依赖的用户基本信息、行为模式等数据库,不止于外卖骑手的平台,也包括杭州、苏州在某种欲望支配下蠢蠢欲动的健康码升级计划。系统就是算法驱动下的数据统治模式。
系统就是我们被数据化、被非人化的未来。这不是哪位先知的预言,它现在,正被殚精竭虑地创造出来。尽管其进度不算快,不符合系统之上那些人的预期,但这就像铺路石一样,扎扎实实地通向未来之境。而一些突发事件不是延缓而是加速了这个进程,因为危机事件前所未有地强化了算法意识,巨量扩大攫取新数据的规模。
04
昨天的航班延误,晚上吃过晚饭,已经是深夜。从酒店里出来,看着院子里的花,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想起来我以前在北方住的小区里,门口就有一株旺盛蓬勃的地雷花,秋天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开得蓬蓬勃勃。我有几次很晚从外面回来,都会在经过的时候,忍不住停住脚步,去看它一眼。
好像只有在北方的秋天里,它才开得这样恣意,傲然,自我。想起来汪曾祺的一段话: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汪曾祺《人间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