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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29
1月5日傍晚，哈尔滨人林先生，在南岔站登上了佳木斯开往北京的K350次列车，他的目的地是哈尔滨。
3个小时后，列车抵达绥化站，林先生的车厢里上来一对夫妻，他们的目的地是长春。冬季的黑吉辽大地到处冰封，从佳木斯向南，车厢外的空气里PM2.5的浓度逐渐升高，车厢里倒是暖和。
晚上10点，林先生在哈尔滨站下车。林先生今年44岁，没有固定职业，平时会打打零工，比如绑钢筋、做木匠活贴补家用，最近他接了个新活儿：
那个晚上，急着回家见老婆和儿子的他，估计还在计算着卖掉一瓶亚麻籽油的提成到底是5块还是6块。
此后的几天，他往来奔波于吉林省公主岭、长春和通化。快过年了，他寻思着反正有人给报销路费，正好赚赚外快。
东北老铁们爱吃豆油，一是能保持食物正宗风味，二是煎炒烹炸颜色正，所以在东北卖别的食用油难度很高，相当于在新疆推销比基尼。
其实不单是东北老铁，中国人的生活离不开大豆。去年，中国大豆进口量高达1.03亿吨，除了做豆腐和辣条，大豆可以榨油，比同等重量的亚麻籽油便宜至少一半，榨油废料豆粕还可以拿来喂猪喂鸡。
1月9日开始，林先生在通化市源升品质生活坊向老年人们推销亚麻籽油，这些老人们都是被小店季老板用微信社群营销加送免费鸡蛋的方式吸引来的。小店二楼，40多平方里，每场活动都挤进了3,40个老年人。大家听“林老师”掰扯了两天：
1月11日，和林先生一起坐过K350列车的长春夫妻被确诊为新冠肺炎无症状感染，防疫部门很快找到了林先生，一天后，他就从密切接触者变成了无症状感染者。
和他一起被确诊的，还有源升品质生活坊的季老板和4名员工。此后一周不到的时间里，林先生做过亚麻籽油推销的公主岭和通化，确诊了上百例新冠肺炎患者，到昨天，这个数字变成了300多。
林先生成了民愤极大的“超级传播者”，有不少人质疑他是在进行非法传销，媒体们还去问了在源升品质生活坊被感染的老人，老人说林先生一个卖油的人干废两个省：
1月17日吉林省疫情防控发布会上，吉林省市场监察厅副厅长刘顺昌说违法与否，要看操作和销售过程中是否存在违法经营，多部门已经展开调查。
行动最快的，是警察叔叔。通化市的警察叔叔1月17日就以妨害传染病防治罪对林先生立案侦查。这个消息还是昨天“吉林检察”微信公众号告诉大家的，检方说以提起公诉的证据标准引导侦查机关合法取证：
274个字里提到了林先生和小店老板季先生，0号和1号可能要负上刑责这事儿，大家都有点疑惑。
比如新华社在评论里说，在季老板邀请林先生来讲课的1月8日，吉林省已连续252天无新增境外输入确诊病例，属于低风险地区。林先生活动区域虽然多，但也都是低风险地区，就算林先生和季老板从事的活动造成人群聚集，但吉林省市场监察厅的禁止文件发布也是在他们聚集之后的一周。此外，林先生并不知道自己被那对夫妻感染：
新华社总结说，如果这俩人违反了防疫政策，或者瞒报行程啥的，应该依法严惩，如果没有，就不能惜字如金，不给大家一个说法。
通化市有关方面也不总是这样惜墨如金，雷厉风行。1月18日，通化突然宣布封城封户，防控指挥部对居民怎么吃饭的问题，有过解释有过道歉，直到最近几天还被央视连线过市长。白岩松在节目里问市长：
为什么会发生物资配送不及时的情况？原因在哪里？是重视不够，网络建设不够通畅还是？
这个问题，从问到答，用了六分多钟，比274个字可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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