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11年的3月1日,我在当时的博客“被海水染蓝的人”上写了一篇文字:
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是我的文字的一位读者,说想起来以前曾经读过我写的一篇回忆父亲的文章,希望能再找到这篇文章,再读一下。
我想他说的应该是以前写的那篇《世界上最温暖的关系》,就在网上百度了一下,找到链接,回复了他,说希望他说的就是这一篇。
夜里下了一场雪,早上踏着雪到办公室,随手拍了一些雪景的照片。然后进了办公室,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打开邮箱,看到那个邮件的回复。
写邮件的是一位徐姓先生,以前读过我的文章,算是我的读者,现在自己做生意。前不久陪父亲检查身体,发现不乐观,于是想起我以前写的那篇文字。
我看着邮件,想回复几句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做我们该做的,祝令尊早日康复。
02
昨天,2020年的2月12日,有位陌生的读者朋友,加了我的微信,我们有了一段对话:
张先生,很高兴今天有机会加您的微信。我通过网络认识您已经很久了,想起来,还是博客时代,我原来以为我们应该同龄,后来通过一些文章细节分析,您应该比我大四五岁(我是72年的)。我还曾经给您写过电邮,跟您索要一篇回忆父亲的文章,您当时回复了我的电邮,还把文章给了我,这件事,过去已经很多年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温暖。谢谢您的文字,她曾经并且一直在温暖我。每天早上起来,看您的公众号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祝您健康、平安、顺遂。
我老家是青岛乡下的,所以大学毕业后,就把家安在青岛。说来,我们还曾经在同一家公司(海尔)工作过,我是1996年大学毕业,校招进海尔的,在海尔冰箱做了四年。后来自己创业,现在我在青岛和济南分别开了一个公司。我姓徐,手机号码xxxxxxx。如果您青岛这面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事,我可以搭把手。
应该谢谢您。从您这里,我受益匪浅。你的坚持(数年如一日的写文字)、你的视野、您的对于人世间的悲悯之心,都值得我学习。祝好。
10年过去了,我以为就已经过去了。原来没有忘记,还有人记得,我也记得。
03
我再一次找到我当年写的那篇怀念父亲的文字:
世界上最温暖的关系
我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电脑桌面。看的时候,就觉得心里隐隐地痛。
我一直觉得,照片里的那个少年,是我。
对于那些远去的日子,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在望着它的背影的时候,觉得有一种灼伤的感觉。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对一个男人来说,在他和这个世界的所有的关系中,最重要的是父子关系。
我一直在心里怀念父亲,在他去世后的所有日子里。对一个男孩子来说,父亲的离去,是一个世界坍塌的开始,因为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了。
我常常羡慕有父亲的人,即便他们对立,即便他们无言,但在心里,他永远是一个依靠,哪怕仅仅是精神上的。但他一旦去了,你就永远地失去一个世界了。从此以后所有的日子,你就是一个人去面对了。
汪曾祺曾经说过,他和父亲的关系,是多年父子成兄弟。这该是许多男孩子(男人)的向往吧?
那该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关系了吧?
其实,最近的心情一直很灰暗。有时候就觉得自己所做的是那么虚妄。一切都是。在这样的时候,我就特别想念父亲,希望能把一切告诉他,听他怎么说。但他在远隔千里之外的地方,在一掊黄土之下。
昨天晚上,有人把我以前写的文字发给我看。那些文字是我写的,但却那么陌生。陌生到我自己问自己:那是我写的文字吗?为什么我会有那样的心情?
此时此刻的我,和彼时彼刻的我,是一个人吗?
是,但也不是。说是,是因为还是这一个肉身。说不是,是因为隔了一条叫时间的河。在我渐行渐远的路途中,我离童年越来越远,离父亲也越来越远。
能回去吗?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问自己,像用一把尖锐的刀,切割被时光冻得坚硬的记忆。
迷信的人相信,一个人死后,会把他曾经走过的路沿着来时的方向再走一遍,拣拾起自己留下的所有脚印。想想吧,在桥头、在岸边、在荒凉的小路上、在人潮汹涌的闹市,一个人,一个脱离肉体而变得轻盈的人,在怎样安静地寻觅当年曾经留下的脚印?那么多的脚印重叠,哪一个是我留下的啊?
我突然想到孤独这个词,它在很多时候是那么矫情的一个词,但在很多的时候,又是那么高贵,高贵到在这个世界是那么奢侈,以至于有很多的人无法拥有它。
当我想念父亲的时候,我知道,我是因为孤独了。
友人问我,你有知心朋友吗?
我沉吟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最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我觉得我的心像废弃的古堡,荒草离离,人迹罕至。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怎么有那么重的心思。友人说。
好像父亲也这样说过我,在我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家,见到他也什么都不愿说的时候。
周海婴回忆他的父亲鲁迅去世的前三天,他一个人从学堂回家,弄堂里只有他自己,但他却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你爸爸要死了。
小海婴惊悚转身,但弄堂里一个人也没有。这个童年的印记一直留在他的记忆里,在他70岁的时候,把它写在了《鲁迅与我70年》这本书里。
是谁,要在冥冥中唤醒那个将要失去父亲的可怜的孩子?
我有时候,会看见一些文字,某人说自己在少年时,如何叛逆,如何背叛和反抗自己父亲的权威。比如毛 泽 东,在《西行漫记》里,向斯诺讲述自己和父亲的对立。
但功成名就的毛,在阔别故乡多少年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还是祭拜父母的坟。这个号召别人反封建迷信的领袖,此时该是怎样的心情?同样作为一个父亲,当他的长子在朝鲜牺牲的消息传来,又该是怎样哀伤的心情?
面对着一掊黄土跪下,父亲这个词,如斯沉重。皇天昊极,呜呼尚飨。
04
冥冥中,一定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安排着我们生命的轨迹,兜兜转转,让我们分别再重逢。
我在网络上上有过很多的名字,在不同的阶段,写着不同的文字。比如“被海水染蓝的人”这个网名,是当时青岛生活的记记录载体。
而“静听天河的水声”,则是更早的网名。那应该还是在聊天室、BBS时代。曾经有人问我,静听天河的水声什么意思?你是广州天河区的吗?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后来会移居岭南,住在离天河四十分钟车程的地方。
而前面和那位徐姓读者朋友的片段的文字的交往,如果不是有今天的回应,我也不会刻意记录这样的片段。那种人生历程里的擦肩而过、萍水相逢,谁会知道它们会在这里,在今天有了回声呢?
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在我,如果不是有人提出来,我哪里知道冥冥中有这样的缘分呢?
05
也是在昨天,也是有位陌生的读者朋友,加了我的微信,说他是我十年的读者了。
我就感到好奇,以为是我以前在青岛的同事,或者是我当时在《半岛都市报》专栏的读者,就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么久了啊?
没想到,有了这样一段微信对话:
不知道可否在此称呼您一声张伯伯。
我自09年读高二开始关注您的博客“被海水染蓝的人”,从那时将您引用的那句“是谁多少种芭蕉”抄在阅读笔记开始,您的文字已经陪伴了我十年,感谢您的文字带给我了不一样的成长,让我见到了不一样的视野和格局。
那么久了啊?现在应该工作了吧?
嗯,现在已经工作了四个年头了。
我这才知道,我以为是男性的这位读者,是一位女性。而在十年前,她还只是个读高二的学生。
于是我忍不住感叹,我13年地离开青岛,去大连工作,然后去南通,来广州、深圳工作,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
我离开青岛,也是已经七个年头了。
06
还是昨天,也是一位陌生的读者朋友,加了我的微信,说从我的文字里,读到了共情力和怜悯心。
说实话,我有点能接受这个词汇,但我也感到沉重和害怕。因为我喜欢并且向往这个词组。但我知道,我真的没有做到。
我不是沾沾自喜,也不是矫情地拿出来炫耀。我真的觉得我不配这样的评价。
在我,之所以写,是因为我想写,想向人表达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固然矫情,固然写得随心随意,但我还真的没有想从中获取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虽然写了那么多的文字,还真的没有正儿八经地出一本书。我曾经说过,我以为我这些速朽的文字,不配去浪费纸张破坏森林。其实,我真的有很多机会,把我这些年来写的所谓的文字,出本厚厚的所谓的书的。
我还是想说,一段文字的传播和流传,应该有它的价值和意义,要么悦人耳目,要么启迪心灵。如果这两者都没有,真的没有必要存在。
也是昨天,有人问我,瞎爷为什么把自己的微信号放出来?
因为怕失联,因为即便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还是害怕哪天我不小心说了一句什么,我的号就没有了。然后很多的人在再一次找到我后说:瞎爷,找你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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