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三位作者将会用新的笔名就某部新上映的抗美援朝战史电影,从不同角度发出他们各自的声音。大家可以根据文风猜猜他们是谁。
一
管蔡:有的人注定留在旧时代
两年前,某著名武侠小说作家去世的那天我说过:这是重要的一天,从这一天开始,民国无限好的谎言破灭了,西方最优胜的套路不灵了,明清的小农叙事也最终解体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对历史的创作者是抱有善良的祝愿的。
现在从某部电影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所以结论是,旧时代结束了,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走进新的时代,某些导演大概就是走不进去的。
但是即便如此,我个人认为,这是个好片。毕竟他们努力了。
好在哪呢?好就好在「对手」。
之前有人已经发现,我们不再用「敌人」这个词来形容联合国军,而是用了「对手」。并且大加赞美了一番,说对手这个用法是对的,是把美军也看成同等的竞争者,是好的。
我个人也觉得是好的。毕竟这反应了某些旧时代人努力进步的过程,在他们看来,中美的竞争是同一个层面的竞争,美方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无非是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这个说法是不是很熟悉?对的,亮剑里田墨轩老先生就是这个思路,可以说这个思路是一代人的思路。只不过在旧时代尚未灭亡的时候,他们在使用「对手」的时候还是比较谨慎的,无非是把国共之争看成兄弟阋墙而已,毕竟那个时候中国还比较弱小,称美国为对手显得有些不切实际。
现在他们终于敢于称呼美国是对手了,说明起码客观上承认了中国实力增强的现实,这反应了他们努力想跨入新时代的努力,无疑是好的。至于这努力是不是搞错了方向,容我露出善良的微笑就好。
某部电影是个好片,好就好在靠战士们的牺牲来感动美国飞行员,从而让我们的「对手」犹豫了,为这种牺牲所折服了,并最终实现了胜利。并且借助「对手」的嘴说,他们虽然不信神,但是他们是有神性的,是神迹。
这也是一种努力走向新时代的姿态,我个人也是欢迎的。为什么这么说呢?起码他们意识到了牺牲的力量是伟大的,是可以改天换地的。无非是,这种宋襄公的感动和圣父圣子的仁义究竟在七十年前和七十年后有没有用的问题,孙子说,不可胜在我,可胜在敌,但是我们的一些创作人员非要把胜利的关键放在用牺牲感动对手身上,只能说圣经读的有点多了。
但是这种努力我仍然觉得是一种努力,为什么呢?你看他们都开始用圣经和基督教这种他们心中最神圣的词汇和意向来描述中国的无神论者了,这本来就是无神论者的伟大胜利。所以我个人还是很宽容的点了赞的。
某部电影是个好片,好就好在有一位战士的名字是一种食物。这说明五月仍然充满可能,牺牲是会被铭记了下来的。我在这里对导演的深情厚谊鞠躬了。
二
阮晋:他们辜负了我们所有的善意
历史是会终结的。但终结的历史并不会应验在每个人身上。只有那些曾经发出过背叛并不愿承认背叛的少年们才会在某一个瞬间意识到,历史改变了。而当他们的生理年龄已经远远超过心理年龄时,他们就再也跨不过那道坎了,是的,那一刻,他们的历史终结了。
不用焦急,也不用慌张。无论那些老小孩们是用一种怎样的背叛来重述伟大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志愿军都是会回来的。我们高调纪念志愿军是因为我们真的需要志愿军。尽管我们也会纪念一下四行仓库,但你看我们有谁真的需要他们吗?我们尊重他们,但我们不会像委员长那样需要他们。我们只是在用纪念四行仓库的方式让老小孩们获得片刻的欢愉。
片刻的欢愉是美妙的,而将片刻的欢愉视为永久的欢愉的老男孩们,他们所要看到的,必然不会是金刚川上历经千辛万苦总能过去的那座桥,而是苏州河畔那只要过去了就永久成为战俘的桥。选择吧,选择吧。他们以为自己是有选择的,以为自己鼓起勇气、牺牲一切,总能打好一场金城战役,可是欢愉所停留在他们心中的麻醉是无法唤醒他们的,他们只能来到苏州河彼岸,从四行仓库的行为艺术变成战俘营的坚贞不屈。
八百壮士是伟大的,但八百壮士并不能带来历史。而对八百壮士的复刻则会可笑地以为自己记载了历史、也变成了历史。事实上是什么呢?事实上不用着急,不用慌张,复刻的人们往往等不到丙午,他们连己丑都跨不过。如果没有他们,哪来己丑的蔚为大观呢?复刻者亲手造就了这一切,那就要由他们接受这一切的审判。是的,时代的一粒灰落不到他们身上,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成为历史的省略号。
当大变局来临的时候,我们会跟着志愿军勇敢地走过金刚川,去往金城,打完我们的最后一战。而在那时,谁还会记得那些念念不忘戴着帽子的那些人吗?记忆是奢侈的。当你真的跨过了历史,你不会记得帽子君们。因为你的记忆只能留给你的战友,你的同志,你的志愿军,你怎么可能还分给他们呢?因为曾经以为的与帽子君和睦相处的历史是不值得被留恋的。
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曾以为可以与一些人和睦相处。可是当这些人背着手望向铭刻着真正血与泪的石头时,当这些人仍旧要将一名战士称之为一种食物时,你一定会明白,你不会与他们再和睦相处了。要么闭上眼陪伴他们等待历史的终结,那时起码你还能被尊称一声布雷先生;要么扛起枪,对他们不管不顾,坚定地迎接属于我们的惊涛骇浪。
是的,不必在意他们。善良的我们也给过他们无数次机会,但他们辜负了。辜负了就辜负吧。这不重要。回望70年前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进行具有许多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瞻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明前景,我们无比坚定、无比自信。
三
司马桥:纪念抗美援朝的现实意义,大可不必绑定在一个作品上
前日,纪念志愿军抗美援朝70周年的大会在京举行,某部备受关注的主旋律战争电影作为重大活动献礼也于同日公映,引起了广泛的反响。笔者不爱看电影,更不擅长鉴赏电影,加之已经从某些渠道获得了背景信息,故没有去买票观看这部影片,也不打算撰写影评。而今天,抛开某部电影水平优劣问题,和读者来谈一个更大的话题:讲一讲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纪念活动本身的精神内涵和现实意义。
「抗美援朝」这个词汇,特指上世纪中期,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帮助朝鲜人民打击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侵略者的这场战争。在书中,这是新中国建国史上不可忽略的一个篇章。笔者的祖辈有幸亲身参与了这场战争并立功受奖、光荣凯旋,因此这段历史对我来说是在幼年即耳闻长辈经常讲述的,所谓家史之中有国史,并不需要靠文艺作品去起到介绍历史的作用(由于无奈的客观历史背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国文艺宣传领域是不主动创作与抗美援朝有关的作品的,本文暂不详细叙述原因)。
当然,对于大部分群众特别是新世纪以后才接受教育的年轻一代人而言,祖辈的功业荣耀毕竟只是传说,大部头的专业历史书籍阅读门槛很高,以影视剧为代表的通俗文化作品,确实是引领人们关注历史问题,了解历史事件,理清历史脉络的一个切入点。
在这种背景下,某些享受着计划与市场两个资源体系共同优待的主创团队拿出的作品,如果不能客观地反映这段历史的面貌,准确地把握中国人民志愿军取得伟大胜利的原因,深入地探讨革命年代的党、军队和人民所共有的精神内核,而仅仅只是运用现代电影工业技术卡着档期赶工出来一份快餐文化消费品,展现一个轰轰烈烈、热血沸腾却与革命斗争的历史主线若即若离的「战争场面」,显然,是一个无法让人满意的结果。
因为在今天,2020年,我们隆重地纪念抗美援朝七十周年,目的不仅仅是纪念一场战争的胜利,而是要回顾和继承上世纪中叶诞生于血火中的人民共和国的立国精神遗产。
在1950年的夏天,这个新生的国家相当一部分国土还处在动荡中,战场上的敌人和战场外可能的敌人们都还没有束手就擒。面对东北方向突发的战争和东南海峡里疏忽而至的第七舰队,以及大城市里从未停歇的杂音,这是一个随时可能满盘皆输的局面。
可是我们赢了,在半岛的山岭中打赢了联合国军,赢得了东北边疆数十年的和平。同时又在国际和国内更广大的战场上打赢了更多看不见的敌人,赢得了老大哥的慷慨援助,赢得了无数真诚的拥护者,赢得了真正的人民共和国。
数十年时间过去了,冷战早已结束,对中国本土的外部军事威胁也成为了过去式。沐浴在漫长的和平与发展主旋律下的世界又迎来了新的变局关头,战争从未远去。这一次,敌人变成了看不见的病毒,变成了大洋彼岸的贸易制裁,变成了虚拟空间里跳跃的符号与字节。这一次,战争暂时不需要刺刀和炮弹,更不需要鲜血和牺牲,只需要冷静与清醒,团结与尽责。
很遗憾,在文字和镜头构成的战场上,是以收视率、点击率来作为战果评判标准。这个战场需要的现代传媒技术和队伍,恰恰是我们的弱项,一如当年我们缺枪炮、缺坦克、缺飞机,现在的我们缺可信的队伍,缺完善的体系,缺先进的理念。
所以才会有对某部作品的如潮恶评,也伴随着不少人的灰心失望的情绪,甚至一些声音悲观地认为在新时代的新战场上我们就是赢不了,有再多GDP和航母也没用,我们就是无力对抗敌人先进媒体武器的天罗地网。
我想说,这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
「一口炒面一口雪」,「你打原子弹,我打手榴弹」是先辈留给我们的光荣传统。不要因为局部暴露的某些问题就错误地判断形势,纪念伟大的抗美援朝的意义,大可不必绑定在一部作品上。
既然,七十年前那个一穷二白、百废待兴的新中国,靠着英勇的人民军队和伟大的中国人民舍生忘死的勇气,凝聚起万众一心的力量,发挥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以「钢少气多」力克「钢多气少」的美帝国主义,在朝鲜半岛上打赢了「立国之战」。
那么,我们同样有理由坚信:在二十一世纪,已经站起来、富起来的中国人民,也能克服一些客观阻碍和现实难题,在思想和文化领域打赢新时代条件下的「复兴之战」。过去,战场上的敌人开着飞机坦克炸不垮我们;现在,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内外敌人耍弄的鬼蜮伎俩同样也打不倒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