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12
01
昨天写了一篇关于电影《寄生虫》的文字,引发了一些人的赞同,也引发了一些人的不赞同。
其实这非常正常,如果你写一篇文字,所有的人都说好,其实未必是正常的现象。我之为我,才有表达的需要。如果我是你,我还说个什么劲儿。一个人老自己说话,要么是太寂寞,要么是神经有问题。
所以,我本来想今天继续写一篇《逻辑的另一面:再说寄生虫》,想了想,觉得没必要。
这世界如其所是,但未必如你所愿。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世界即人心,它有自己的逻辑。
我说这个世界要变了。其实是想说,我们其实已经处在这种巨大的变革中了。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或者不知道如何描述。
上帝不响。我们总是这样不自知。
02
说到上帝不响,想起来昨天看到的一段话:
每次想念上海,我就去翻看《繁花》。
《繁花》里的这封分手信是整本书的灵魂。它写了一种中国式的苦难,即每一种不幸放在更不幸的背景里都可以解释为一种幸运。所有的不幸都是可以接受的。哪怕我已“支离破碎,六神无主”,依然“我一切好”。人和人无法相通,但也是正常的。就让我独立去死,此信不必回了。
前两天读到的那个武汉女孩的日记,她声明了不想转载扩散,仿佛也是在说:此信不必回了。
沪生:原谅我迟迟写信。我一切好。带了几本书,一本《杰克·伦敦传》。下乡落户是朝鲜族地区,吃米,吃辣,也吃年糕。女人极能干,家家窗明几净,来了客人,男主人通常不动,即使大雪天,也由女人送客到大门外很远,雪地里不断鞠躬,颇有古风。离开上海去吉林的路上,发生一件大事,车停铁岭火车站三分钟,大家下去洗脸,然后列车缓慢开动。南市区一个女生,从月台跳上火车,发现车门口全是陌生男生,想回到月台,再上后面一节车厢,没想到一跳,跳进车厢与月台的夹缝里。我当时就在这节车上,眼看她一条大腿轧断。火车紧急刹车。女生的腿皮完全翻开了,像剥开的猪皮背面,有白颜色颗粒,高低不平,看不到血迹。女生很清醒,一直大叫妈妈,立刻被救护车送走了。火车重新启动。我昨天听说,她已经痊愈了,变成一个独脚女人,无法下乡,恢复了上海的户口,在南市一家煤球店里记账。几个女同事都很羡慕,她可以留在上海上班了。这事叫人难忘。沪生,我写信来,是想表明,我们的见解并不相同,所谓陈言腐语,“花鸟之寓目,自信心中粗。”,人已经相隔千里,燕衔不去,雁飞不到,愁满天涯,像叶芝诗里所讲,我已经“支离破碎,六神无主”,也是身口自足。我们不必再联系了,年纪越大,越觉得孤独,是正常的,独立出生,独立去死。人和人,无法相通,人间的佳恶情态,已经不值一笑,人生是一次荒凉的旅行。我就写到这里,此信不必回了。祝顺利。姝华。
我的一些读者朋友,很多是《繁花》的粉丝。很多人之所以成为我的读者,也是因为我曾经写文章多次推荐《繁花》。
春节前在上海,一位女性读者朋友,一位教育企业的副总裁,见到我,说的最多的,也是《繁花》。
《繁花》洋洋洒洒几十万字,姝华的这封信,真的是文眼。长江水浪奔浪流,见证了多少爱恨情仇,多少繁花易逝。
上帝不语。如果上帝能开口说话,能说什么?“你们这些痴子”?
倒是因此想到了张爱玲和胡兰成的两段文字,都和上海有关:
“夏天一个傍晚,两人在阳台眺望红尘霭霭的上海,西边天上余辉未尽,有一道云隙处清森遥远。我与她说时局要翻,来日大难,她听了很震动。汉乐府有:‘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她道:这口燥唇干好像是你对他们说了又说,他们总还不懂,叫我真是心疼你。‘”——胡兰成《今生今世》
“她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黄昏的阳台上,骤然看到远外的一个高楼,边缘上附着一大块胭脂红,还当是玻璃窗上落日的反光,再一看,却是元宵的月亮,红红地升起来了。我想到:‘这是乱世’”。——张爱玲《我看苏青》
03
我一向喜欢的女作家李静睿写《繁花》:
“不响”是《繁花》的书眼,沪生不响,阿宝不响,小毛不响,陶陶不响,扉页上写着,上帝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小毛结婚,老婆春香,以前结过婚,春香娘是基督徒,喜欢讲约伯记,快病死的时候说,约伯身边,也无子无女,无牛无羊,穷苦到了极点,照样坚信不疑,但上帝也讲了,人是一棵树,最好按时结出果子来,叶子就不枯干,这是上帝意思。其实就是催春香结婚。春香向上帝祷告,说,我要结婚了,但是“上帝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很多年后,小毛去世前,有气无力,又说:“上帝一声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我恐怕,撑不牢了,各位不要哭,先回去吧。”上帝无言,世间众生,只能各凭肉身,撞击命运,头破血流,不在话下。
有个晚上,阿宝和李李亲热,都动了真情。阿宝说,天堂的水面上,阳光明媚,水深万丈,深到地狱里,冷到极点,暗到极点,一根一根荷花根须,一直伸下去,伸到地狱,根须上,全部吊满了人,拼命往上爬,人人想上来,爬到天堂来看荷花…人多,毫不相让,分量越来越重,荷花根就断了,大家重新跌到黑暗泥泞里,鬼哭狼嚎、地狱一直就是这种情况。书里的人说,太残酷了,书外的人也是一惊,仿佛双手也紧抱荷花根,摇摇欲坠,天堂还远,地狱却近。
《红楼梦》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前给凤姐托梦,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所以后来有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黛玉想求质本洁来还洁去,唯有自沉,冷月葬花魂。而《繁花》,既有此名,就知必有一天,繁花开尽。李李骤然出家,阿宝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庵外好鸟时鸣,花明木茂,昏暗走廊里,李李逐渐变淡,飘向左面,消失。走廊终端,亮一亮,有玫瑰色的红光。一切平息下来。阿宝理应惨然,先是蓓蒂,再有李李,他此生过半,两手空空,只能缩回宝总的壳子里,搂紧蓓蒂的少年,抱住李李的中年男人,他此生料是不会提起,再无踪迹。
沪生和姝华重逢,火车站里,姝华披头散发,手拎人造革旅行袋,棉大衣像咸菜,身上一股恶臭。她还是读诗,光辉啊/跌烂于平地的人/没入怒涛的人/火蛾一样烧死的人/一切逝去的人。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要重逢,为什么不让他们的结局,留在更早的页面,但上帝不响,命运喧哗,不可抵挡,沪生如是,阿宝如是,你我如是。
04
长江水是从武汉流过来的。
很多人注意到,这几天,我开始刻意不谈论瘟疫的事情。
从一开始的我们同情武汉人、湖北人,到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置身其中,成为这场悲剧的演员之一,有的是主角,有的是配角,有的是龙套,有的是炮灰,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我不谈论,不是我不关心。问题是该说的,都说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想说的是,我有点麻木了。我置身其中,我无可奈何,我只能听天由命,随波逐流。
我想忘记,像忘记过李大夫那样忘记这次悲剧,全当它不存在,没有发生过。
我想,这可能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应该是很多人的想法。
用鲁迅的话就是,忘却的救主就快要降临了吧?
05
接连这几天,都看到好几条告别信了,都是因为瘟疫肆虐,公司开不下去,不得不关门歇业,老板写给员工的告别信,椎心泣血,滴滴是泪。
比如昨天看到的这封,知名IT培训机构“兄弟连教育”的创始人李超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发表的《致兄弟连全体学员、员工、股东的一封信》:
“自己有幸生在这个时代,赶上中国的高速发展,从小县城来到北京创业,居然还弄出了些名堂。兄弟连是我亲生的,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未来要独自面对没有你的日子,倾尽所有只求你能活下去,大灾面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逝去……”
李超的告别信,应该是很多人的心声。
类似的告别信,还有很多。比如,北京KTV行业第一名的K歌之王的总经理,写给员工的告别信:
我印象里,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形,是在2014年2015年那个阶段,房地产职业经理人很多离职跳槽,改换航道,改换东家,纷纷写告别信,我印象里,著名的毛大庆写过,还有很多人写过。
不过,那次仅仅是局限在房地产行业,而且都是房地产职业经理人,不是老板。
这一次呢,是服务行业,是大量的第三产业的老板们。
不过这些老板的文采,显然不如上一波房地产职业经理人的文采斐然,而且更悲情,更令人伤心伤气。
真应了美团网的老板王兴去年底说的那句话:
2019年以后的每一个年头,你都会觉得,相比于未来十年的每一年,2019年都是最好的一年。
06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张爱玲说的。
因为慈悲,所以懂得。瞎爷说的。
很多人要求我留一个微信二维码,防止失联。这世界如其所是,也如你所愿。
扫下面的码,你就不用失联了。
有人问里面的头像是谁?是意大利著名的导演,拍《天堂电影院》、《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海上钢琴师》的朱塞佩托纳多雷。他在2010年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这样一段话:
“看过[天堂电影院]后,我多年没有联系过的初恋情人,在电影中发现了自己的影子,并打电话给我。从那时起,我们时不时就会电话联系一下,圣诞节、她的生日时我们都会互相打电话。跟我电影中的玛莲娜不同,她跟我年纪相仿,或者稍微年长一点,她真的很漂亮,每个人都向她献殷勤。我自惭形秽,觉得跟她完全没可能。所以我从不主动跟她说话,她主动说我们做朋友吧。我大吃一惊,告诉她我一直在暗恋着她。但她并不爱我,我想,她爱上我还要到大概25年之后吧,但从那之后,感觉就完全不同了。我的电影并不一定是自传式的,但确实是自己对情感的最真切的体验,不光是[天堂电影院],比如我还记得初吻时的情景,那件事距离现在30年,依然历历在目,这种很多人都会经历的普遍性的感觉,我把它融进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
我说这些,是想提醒各位,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了。虽然还是在难中,但各位一定要相信,有情人虽然不一定要成为眷属,但可以成为前女友。
八戒昨天告诉我,他的一位前女友,邀请他一起过情人节,被他果断拉黑了。非常时期,欺骗我感情可以,但要我的命可不行。八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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