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大国的口罩之问 | 杨乃悟

大年初二，湖北疫情防控的发布会现场。武汉市长周先旺接过了话筒：

武汉防护物资紧缺的问题，已得到全面缓解。

 

会场上还有湖北省长王晓东，没有戴口罩的他，一个小时后说：

医用防护服、口罩等防护物资仍然特别紧缺。

 

到底缺还是不缺？领导有分歧，乃悟花了好几天，也才捋清楚点头绪。

 

 

这两天，武汉各大医院口罩和防护服告急的新闻很多。

 

武汉市第七医院只剩下80多个N95口罩，不够隔离区一线医护人员用半天。武汉协和医院更是直接说，他们的医疗物资不是告急，而是：

没了。

 

乃悟在微博上看到了武汉协和医院医生们用垃圾袋自制防护服的照片。今天，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发了辟谣微信，说垃圾袋做防护服是谣言。

 

不久后，该院删掉了微信。

 

从庙堂到江湖，大家把所有医疗资源向湖北运，但武汉医护人员的口罩和防护服显然还是不够用。有网友于是发微博说：

武汉上空是不是有个黑洞。

 

媒体们说，为了减少损耗，医护人员穿上防护装备后就不吃不喝，尽量减少上厕所的次数:

一天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口罩和防护服目前的来源，主要是相关企业复产和社会捐赠。

 

中国是口罩生产大国，一天能生产超过2000万只口罩。工信部说，因为春节假期和原材料等原因，现在产能只恢复了40%。

 

这个数字是相对准确的。根据这几天媒体报道，复工的工人们三班倒日夜不休，日产能已经超过1000万只。

 

口罩厂的工人们在春节前都回到了老家。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被自己乡村的“硬核”断路措施拦下来，很多人不能回到厂里工作。

 

医护人员们需要的口罩，分为普通医用口罩、外科医用口罩和防护口罩。对于战斗在一线的医护人员来说，只有能充分过滤飞沫、颗粒，防止飞溅的医用防护口罩，也就是N95级别的口罩，才能满足防护需求，保护他们不被传染。

 

1000万的口罩产能中，N95的产能是明显不足的。

 

A股上市公司泰达股份宣布他们现在每天生产的原材料可以用于生产700万只口罩：

全是N95级别。

 

但原材料显然没有被完全利用起来。比如，广东省宣布他们目前日产口罩76万只，而N95口罩的产量为：

4万只。

 

浙江省是口罩大省，仅金华市一个地方就有注册口罩企业近4000家，但全省的N95日产量为3.5万只。

 

湖北省一家N95生产企业从1月16日开始就已经完全停止了普通口罩的生产，全力生产N95，到目前为止的产能也就每天10万只。

 

又查了下湖北隔壁的弗兰省，一家能生产N95口罩的企业都没有。

 

多少口罩就够用呢？

 

按照武汉市卫健委数据，武汉有10万事业编制的执业医师和护理人员，他们每4到6小时更换一次口罩，一天就需要60万只N95口罩。

 

至于防护服，根据工信部披露，一天需要防护服10万套。

 

按照武汉市前线医护人员的说法，一名医护人员在进入隔离区时，要戴上2层口罩，2层手套，两件隔离服，一件防护服，一个护目镜：

轮岗一次就需要80套防护装备。

 

按照最保守的估算，武汉市一天需要的N95口罩最少也在20万只。即便是吞掉其他省份的产能，也不够。

 

上海医疗专家组组长、华山医院感染科张文宏教号召全国人民把N95留给医护人员，自己戴外科口罩就行：

我看到在大街马路上很多人戴着N95口罩，有什么必要呢？

 

张教授多虑了。就算是普通的外科口罩，我现在都买不到了。

 

 

今天上午，武汉仁爱医院的医生们，在党支部书记、院长熊怡祥的带领下，为社区周边的居民和工作人员送去了预防新冠肺炎的中草汤药。

 

发放过程中，熊院长和同事们都戴着崭新的N95口罩。

 

昨天晚上举行的湖北疫情防控的发布会上，物资保障组统计，截止1月30日12时，湖北省红十字会、省慈善总会、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累计接收捐赠物资615.43万件。其中，N95口罩47.9万个，医用一次性口罩172.87万个，定向捐赠的已送到，非定向合理分配：

借发布会诚恳欢迎大家继续捐赠。

 

在近日湖北省红十字总会公布的《物资使用情况表》里，只有不到300个医护人员，主要做人流、彩超的莆田系武汉仁爱医院，得到了：

1.6万个N95口罩。

 

此次新冠肺炎主要战场，医护人员数量十倍于仁爱医院的武汉协和医院，只拿到了3000个成本4元一个的口罩，不是N95。

 

面对媒体们的质疑，湖北省红十字会这次很诚恳地告诉了大家，信息公布的不准确，给到武汉仁爱医院的口罩其实是KN95级别的。而且，数量也错了，不是1.6万个，而是：

1.8万个。

 

最近一段时间，红十字会系统一直比较被动，网友们质疑他们对善款和物资的发放速度太慢，且错漏百出。

 

在接受采访时，武汉市红十字会常务副会长陈耘表示，武汉市红会只有十个人，湖北省红会有二十多个人，另外统计局给我们搞了三十个人，专门负责物资的清点、登记：

经常网上有人骂我们，挺委屈的。

 

武汉仁爱医院也觉得委屈，他们刚发了微博，遇到疫情人人都能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忘我：

这是医务人员的职业情怀，和“公立”，“私立”没关系！

 

而且，1.8万个口罩，熊院长说已经用了1.2万个了。

 

韩红在接受采访时评论某某某基金会说，你收我管理费也罢了，但你第一时间不把货物送灾区而是放自己仓库里，在我看来就是混蛋：

别怪社会有质疑，活该。

 

也不是所有人都很委屈。

 

几天前，央视新闻采访了几位在武汉的留学生。来自坦桑尼亚国立莫西比利医院的留学生哈桑·巴卡里，目前就读于同济医学院。他告诉记者，学校给每个留学生发了体温计，并且给大家安排了巧克力、咖啡、饼干、糖，最关键的是，口罩：

每天每个人两包口罩，每包里有4个。

 

目前在武汉的留学生一共1046人。这么算的话，一天就需要8368个口罩。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听国家卫建委的建议：

普通民众口罩不必一天一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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