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梦龙
不久前，《纽约时报》写了一篇关于中国扶贫的长篇报道。这篇报道一如既往的酸葡萄，质疑中国人这么做的价值。有趣的是，睿智的美国人民倒是终于发现了这样一个问题，中国人在过去五年里花掉了七千亿美元用来帮助自己国家最贫困的一些人，而美国人每年花费超过于这个数字的军费，却只是让中东数千万人过的更加糟糕。
即使到今天，美国也是一个比中国富裕的多国家，人均GDP超过高达6.5万美元，中国才刚刚超过1万美元。但美国就没有穷人吗？当然不是，按美国人的标准他们有近四千万贫困人口（2019年贫困人口约占美国人口的10.5%，而今年受疫情影响则超过了四千万），依赖食品券的人群即使在经济比较好的年份也数以千万计（今年这个数字一度超过五千万），大量中青年街头流浪汉是美国常见的景象，而这在中国是难以想象的。然而，耐人寻味的是，中国人会花费巨资来试图让国民从根本上摆脱贫困，而美国人面对国民日益困苦的现实除了发钱和减税，并无良策。
中国的人老话说得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显然，美国人不是这么看的，那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别呢？这就值得我们探讨一番。
首先，我们应该承认一点，两个国家在执政理念或者说指导思想上就是不一样的。中国政府会想到扶贫是理所当然的，而当代美国的领袖们恐怕一开始就不会有这种想法。
在中国执政为民，立党为公这个目标可以说带有天然正义性。毛泽东写五个字，为人民服务，到处都能看到，这种思想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从古代来说，传统中国是一个大家不团结起来就很难生存的农耕国家，但要团结起来，下对上有义务，上对下也要有责任。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这是尚书里就有的话。前有孔孟的理论，后有陈胜吴广以来两千年多年的实践。近代以来，中国掀起了前赴后继的救亡图存运动，最终，中国自古以来的民本理念和社会主义的理想结合在了一起，深刻塑造了中国的政治思想基础，带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执政者的义务，谁要干不好，那是要准备换个当家人的。这也是今天中国社会扶贫的思想基础。
当代中国尽管还有很多发展不完善，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当代中国依然称得上是人民的国家，最好的证明就是今年的新冠疫情，体现了什么是人民至上。既然人民群众的相当一部分还生活在困苦中，那么，在中国搞扶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在美国并不是这样的。我们都知道美国的发展历史并不太长，更没有中国人习以为常的改朝换代，以至于这个国家在不少方面积弊很重，远不如它看上去那么先进。美国社会的指导思想中，有异常强烈的弱肉强食倾向，或者叫庸俗进化论，抑或是那个著名的称呼——社会达尔文主义。美国社会并不避讳这一点，虽然美国宪法也提到了国家建立是为了人民的福祉，但谋求幸福往往被当作是个人的事情，而非国家应该做的。众所周知，美国在发达国家里也算另类，它是一个出了名的低福利国家。
造成这种情形，大约是因为早期美国是一个地广人稀，资源丰富，稍微努力就能生活下去的国家，自然更加强调个人奋斗，这也是美国梦的基础。但这种情形随着美国社会的不断发展，资本主义对社会资源的全面控制，其实早就不复存在了。然而因为各种原因，这种思想却一直盘踞在美国人的头脑里。
在这种思想的统治下，资本主义可以用极低的成本控制整个社会，因为普通人对公权力的期待越低，管理国家的成本也越少，自然愿意一切照旧。至于资本家们拿走了一切，却不愿意担起应有的责任，这不就资本主义的天性吗？作为老牌资本主义发源地的欧洲在吃过几次革命的苦头后，才不得不做些妥协。
因此，在让资本掌控一切，尽情发挥本能这点上，谁也不如美国，一个资本主义肆无忌惮的天堂。过去，美国上下还可以吃老本，给不少人一点昨日重现的错觉，如今可说是到了梦醒时分了。这种指导思想上的根本差异，在这次应对新冠的斗争中，可以说已经表现的极为充分了。
其次，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中国人能用各种手段搞扶贫，使其落到实处，但美国恐怕不行。不要看美国那么强大，能在几千公里外打几十年的战争，实际上它已经逐渐丧失了在自己国家社会底层实施扶贫工作的能力。
中国能完成扶贫工作不仅要有来自高层的意志，关键是在基层有一支能扎实完成复杂任务的基层队伍。没有广大基层干部的巨大付出和不懈努力，那么扶贫工作也只是空中楼阁而已。这支队伍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尤其是在今年的防疫工作中，坚强的基层队伍和广大群众相配合所蕴含的无限力量是中国能取得防疫斗争胜利的关键因素。
但美国能这样做吗？你看他防疫那么拉胯，你就知道，这不太行。假如说，美国大统领硬要照搬中国的政策，会怎么样呢？美国历史上也搞过大规模的政府救济和以工代赈，比如罗斯福新政。但如今不行了，没这样的领袖，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今天搞这一套，首先就要面临国会和各州的对立和拉胯。由于两党激烈的对峙和州与联邦的互不买账，美国现在已经陷入事实上的割据和分裂，国内现在几乎没办法执行统一的长期政策。像扶贫这种纯投资而缺乏收益，特别需要地方配合的系统工程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强行推广，美国人可没有一支坚强的基层队伍，他们只能依靠乡贤和资本家。庞大的扶贫资金和扶贫项目也只能沦为各路地方豪强的盛宴。特朗普登基四年，一道长城都建的七零八落，还搞扶贫？怕不是要带头扶到女婿的腰包里了。
当然，美国也不能说完全没针对底层贫困人口的福利措施，毕竟是现代国家，但他的办法基本就是发钱，减税。这么做的好处是非常明显的，短时期内起效，特朗普今年针对新冠大开印钞机，据说一下子消灭了1800万贫困人口，拜登也同意继续这套撒币政策。但特朗普消灭的1800万贫困人口，不到三个月就有800万人返贫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套政策最重要的并不是意在扶贫，而是提振消费，让发下去的美元以各种形式流入消费市场。至于减税和鼓励雇佣，特朗普一年交的税比一个扫大街的都少，其中的玄机就不用多说了。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在振作经济，也可以理解为这其实是最后都流入资本家的口袋里，让他们可以更好的度过严寒，甚至还能大赚一笔。
所以，中国搞扶贫从上到下，更多算的是政治账，而在美国，从上到下更多算的是经济账。但一味算经济账，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不搞扶贫了。像中国人那样花费巨大力气，搞教育，产业，整体搬迁，多麻烦，还未必能保障长期收益。美国人虽然酸葡萄，说的倒也算心里话。而在美国，发钱多好，钱滚钱，还能从这件事里赚出钱来，这才叫有资本主义特色的扶贫工作。
最后，关键是有没有扶贫这个需求。这个问题看上去有点奇怪，同样是几千万贫困人口，美国贫困人口里还有不少的壮劳动力，中国人有需求，美国人怎么会没需求呢？但现实就是，中国作为一个人民共和国，一个产销两旺的世界工厂，有这个需求，美国，虽然是世界第一的超级强国，还真未必有。
中国扶贫固然在算政治账，有共同富裕这个理念，但也有长远的经济账。说到底，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又有发达的工业，同时要拓展国外和国内两个市场。几千万贫困人口既是负担也是未开发的市场的一部分。为他们谋发展，他们可以进一步促进国内经济的发展，扩大内需，补齐发展的短板。从长远的角度说，扶贫工作至少有两种作用，对那些残老病孤人群是完善了社会保障机制，而对那些有潜力的地方和人群是起了开发的作用。从发展的角度说，中国是有这个需求的。
美国则不然，美国是一个受资本主义扭曲，去工业化严重，发展已经十分畸形的国家。就像我们看到美国有那么多壮劳动力流浪街头却不利用起来，很不可思议。在美国社会，一旦失去固定住处，就很容易陷入没钱租房，然后找不到正常工作，更没钱租房，空有气力使不出来的恶性循环里。这其实不难解决，但美国在这块反应的就很迟钝。
很多我们觉得是暴殄天物的事情，美国人可能觉得理所当然。就像劳动力，中国是个传统的民族型国家，人力很宝贵，但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反正向全世界收割人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过去，美国工农业发达，都需要人，还能重视国内的劳动力培训，现在整个经济金融化，实体产业空心化，全靠华尔街的数字游戏盈利，底层并不需要多少劳动力，自然也就不关心了。
当然，美国也不是真的不需要劳动力，但他可以引进更多的低端劳动力，这是笔大生意。这些人不仅仅是劳动力，还是选票。美国人搞这一套腾笼换鸟的把戏已经很多年了，新移民更没有主张，要求更低，甚至还能带来新的财富，简直太棒了。美国经济现在的驱动力是美元印钞机，自然就不需要搞什么扶贫了。同样的原因，你看，现在美国上层对下层在新冠里等死很大程度上是无动于衷的，说不定还盼着能消灭一些低端人口为社会福利减负呢。
当然，虽然我们的扶贫工作成果巨大，但目前也只能说是阶段性胜利，之后还有长达数年的跟踪回访，要保持脱贫不脱政策的长期态势。
美国人质疑中国扶贫耗资巨大，能不能带有持续性的问题虽然是酸葡萄，但显然我们也要清楚目前面临的问题。关于基层扶贫的问题，我们之前也聊过一些。由于长期的大量投入，使得很多农村落后地区发生了巨大变化，但这种进步是不是能够持续，在走出政策的温室后能不能经得起市场考验，还需要大量的工作和持久的检验。而在一些地区也确实存在单纯依赖上级帮扶，躺着吃政策，抬着达到标准，俨然使扶贫变相为发钱的情形。
在不少地方，大量的农村人口，一夜之间被扶持到了要高于村里平均生活水平的地步，并不总是让其他人服气的。不少扶贫干部也反应了存在贫困户以贫为质，吃拿卡要的情形。虽然我们早已提出扶贫先扶志的要求，但对人的改造确实还远不够到位。同时，在扶贫工作中，很多地方仍然长期存在不少官僚和形式主义问题。扶贫工作既是基层工作的巨大胜利，也反应了我们在基层工作中的很多不足。当然，有不足是正常的，我们应该及时总结和反思，把这项工作更彻底的执行下去。像纽约时报那样的胡言乱语终究会成为历史的笑料。
古人说见微知著，见不贤而内自省。无论是扶贫，还是新冠，过去属于西方的假天堂已经崩塌了。像美国这样，空有强大的力量，优越的自然条件，并不能给国民以幸福，反而成了盘踞在世界人民头上的吸血鬼，是很可悲的。当然，这样的扭曲是不能也不应该持续下去的。
今天，西方社会还能靠各种手段保持一种每况愈下的假稳定，但中国确实在用自己的发展捅破一层层皇帝的新衣。然而，我们在发展的过程中，也应该牢记自己的使命，提高警惕，以前车为鉴，力求走出一条和资本主义不同的更高效率的道路，也只有道路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