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来办公室的路上,两位农民工模样的兄弟过马路,随手拍了下来。
01
常常有读者朋友从我的文章里读出悲观主义来,觉得从我这里得不到上进的理由,读我的文章久了会变得悲观抑郁,于是在愤然留下几句对我的批评之后,毅然决然地离我而去。
常常是看了他们的批评文字,我反而觉得欣然。年轻上进的年轻人从我这里得到反推的力量,愤然上进,何尝不是一种功德呢?
对于所谓悲观的批评,我是接受的。我确实是有悲观的底子在,看多了世事,看多了无常,并且习惯用文字记录下来,尤其是对于那些天性敏感而又善于自省自悟的人来说,如果不能感受到一种悲观,反倒是一种悲剧。
譬如一个人,闯进一间屋子,看见客厅里茶桌上的水杯,一个说,真好啊,还有半杯水!然后一饮而尽,这是乐观主义者。
譬如一个人,闯进一间屋子,看见客厅里茶桌上的水杯,一个说,唉!只有半杯水了!然后看着杯子发呆,抑郁不乐,这是悲观主义者。
02
一般来说,林黛玉应该是悲观主义者,她看天悲天,看地悲地,看花悲花,看人悲人。所以抑郁而死。
薛蟠肯定是乐观主义者,他会吟诗:女儿悲女儿喜。
正常的人是薛宝钗,她其实是既能看到悲,又能看到喜。只不过,她过得也是战战兢兢。即便是他的榜样王熙凤,也是战战兢兢。
王朝闻在《论凤姐》里,专门写到过凤姐的战战兢兢。
尼克松说,我分明地感受到了那种战战兢兢。
一般说来,所谓悲观乐观,无非就是思维方式和尺度的不同。
你如果用1000年的寿命长度看人,就会如我们看昆虫,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其实就是现在说的降维打击。
你尿急,走到路边没有人的地方,掏出你的水枪放水,地上的那窝蚂蚁会说:卧槽,天降洪水!
你怎么不知道创世纪不是这样闯出来的?
所以钱钟书说:目光放远,万事皆悲。但他还有一句话:目光放近,则自应乐观,以求振作。
这句话,和我40多年前读的一篇文章的题目很像,所以我牢牢记得:
像上帝那样思考,像市民那样生活。
其实,市民生活也未必就乐观,蝇营狗苟,蝼蚁一般。所以,只好像黄龄的《痒》里那样唱:来啊,快乐吧。
所以,在悲观和乐观之中,有个词叫达观。大仲马有句话是这样说的:
人生是一串悲观主义的念珠,达观的人是笑着把它数完的。
好像还是他说过一句话,譬如一根甘蔗,悲观主义者从甜的那头吃起,结果是越吃越苦。而悲观主义者是从苦的那头吃起,结果是越吃越甜。
这两天没事的时候,把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慕尼黑》看完了。
慕尼黑奥运会,有恐怖组织劫持并杀死了一批以色列运动员。
当时的以色列总理是个女的,梅厄夫人。这个出生于乌克兰的铁血女人,她发动了一场疯狂的暗杀活动,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全世界追杀那个恐怖组织的成员,时间跨度十几年。无数血案。
这样的追杀,很残酷,对追杀的人和被追杀的人,都是。
所以,电影的最后,影片的主人公,即便是和他的老婆疯狂做爱,眼前和脑海里,还是疯狂追杀的血腥场面。
人啊,太苦了。
05
1990年,“旅行者一号” 飞抵太阳系边缘,在永久关闭摄像头之前,NASA 操控它回头为太阳系拍摄了一张 “全家福”。在照片中,地球是一个 “暗淡蓝点”,只占 0.12 个像素。
“再看看那个光点吧。那是此地,那是家园,那是我们。你所爱的每一个人,你所知的每一个人,你所闻的每一个人,曾经存在的每一个人,都在它上面度过一生。我们的悲喜相加,千百个自以为是的意识形态和经济学说,每一个猎人与强盗,每一个英雄与懦夫,每一个文明的缔造者与毁灭者,每一个国王与农夫,每一对青春爱侣,每一对母亲父亲,憧憬的孩童,发明家与探险家,每一个德行崇高的教师,每一个贪污腐败的政客,每一个 “超级明星”、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圣人与罪人,都住在这里 —— 一粒悬浮在阳光中的微尘。但对于我们而言,这是所有依存与依恋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