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01
很多年后，李斌依然会记得这个春天。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人们走到户外，使劲伸着懒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只是在这个春天，懒腰要多深一深，空气要多吸两口，憋坏了，在这个被疫情整蛊的春天。
透完气，就该复工了，虽然那时的武汉仍在封闭，但其它地方要大干特干，把失去的时间和GDP补回来。
补？那就要找项目。就在正式复工的那个月，李斌接到了合肥方面的通知，告诉他项目批了，蔚来汽车可以落户合肥，并一口气给他投资百亿元。
这个消息让李斌既兴奋又忐忑，那时的他正处于至暗时刻。
蔚来的汽车上市以来，密集出现多起自燃事故，在长安街出故障趴街，并带动股价暴跌。更要命的是，蔚来仍处在砸钱阶段，一觉醒来，公司就要亏掉三千万。2019年第二季度，蔚来汽车净亏损33亿元，超出市场预期，股价继续暴跌至2美元。在纽交所上市的蔚来，看上去正在被华尔街抛弃。
李斌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市场嗅到了贾跃亭第二的气息，有关“蔚来资金链告急，仅够维持3个月”的帖子四处流传。
虽然李斌奋力给投资人做解释，但在风险面前，中国最牛的投资人还是止住了脚步。
2019年5月，已签订好框架协议要注资100亿的北京亦庄国投反悔了。北上不行，那就南下，可是到了10月份，与浙江湖州洽谈的50亿合作也打了水漂。湖州市专门发了文件，强调引进蔚来汽车既是重大机遇，也面临一定风险。
在太平岁月里，风险总让人特别敏感。放着安稳日子不过，为什么要陪他一起冒险，万一玩砸了，上面怪罪下来，责任谁担。
这个责任是无比重大的，因为这时候的蔚来汽车，还没有自己的基地和厂房，是由江淮汽车代工生产。虽然网上营销打得热闹，其实规模很小，不小心玩砸了，也就是损失前期风险投资和江淮汽车一条生产线，完全可控。
一旦地方政府参与进来，批准建了基地，那就是超级大项目了，那就是有困难要克服，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克服。
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疫情，如果没有疫情中的停工停产，如果没有疫情后大规模刺激的展开，李斌的幸福大概来得不会这么快。收到确认电话的时候，他的股价还挣扎在2美元的泥潭，但合肥方面迫不及待了，看你小子不错，来吧，来合肥安家，建立研发、销售、生产基地。要钱给钱，要地给地，用五年时间打造一个千亿产值的龙头企业，有没有信心，大声点，有没有？
搞营销起家的李斌还能怎么说，肯定是有信心，能做到。
从那以后，蔚来汽车的股价疯狂地上涨，半年时间涨了50倍，市值一度超过宝马。合肥方面要求五年内实现千亿产值，华尔街半年内就完成了千亿市值。
虽然蔚来今年的销量不错，超过3万辆，但宝马仅在中国市场的销量到10月份就已经超过50万辆。能让蔚来市值超越宝马的，是投资者的狂热。
华尔街不是傻子，他们对大洋彼岸的发展模式门清，有了省会合肥这个级别的投资人，项目肯定能风调雨顺，做大做强。
华尔街的狂热捧起了蔚来的股价，捧起了李斌和他的一帮股东，那些半年前还连呼惨淡的股东们，现在随便一卖就是亿万富翁。每天，蔚来股票的成交量都不小，也就是说，每天都会有投资人把纸面财富落实到口袋，变成绿油油的美元。从这个角度来看，合肥市称得上今年最牛的富豪助推器。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蔚来这个样板，其它的新能源汽车项目纷纷在不同的城市找到了东家，获得了助推器，大干快上。这个喊着三年内要超越特斯拉，那个嚷到五年后要实现年产销100万辆。热热闹闹中，收获了一个个的千亿市值，诞生了一位位的亿万富豪。
另一边，数据静悄悄地写着，国内汽车市场早已饱和，销量连续三年下滑。
02
如果说李斌是崛起于疫情后的经济刺激，属于间接得益，那么对于康泰生物董事长杜伟民来说，就是直接受益于疫情。
对于生物公司，无论之前是搞什么的，今年的关键词都是新冠疫苗。何况康泰生物早已是全球最大的疫苗生产企业之一。
最大不代表最强，因为在14亿人口的国度，最大只需要搞定内部就行了。当面向外部的时候，只有五种国产疫苗得到了世卫组织的出口预审批。相比之下，印度有47种疫苗达到了这一要求。
疫情带来了机会，杜伟民也在第一时间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宣布，要力争尽快在疫苗研发上实现突破，只是以康泰的实力，能研发出高质量的新冠疫苗吗？
对此，杜伟民做好了两手准备，在公司大张旗鼓宣传着自我研发的同时，也与英国制药巨头阿斯利康达成协议，成为其在中国大陆的独家生产商。
两手抓，才不至于抓空，这是杜伟民的一贯经验。
就像他曾经一手帮药监局的领导拉车门，一手把装着厚厚现金的纸袋递过去。这个领导叫尹红章，三年前已经被判了。
就像他曾经一手经营着延申生物，一手又入股康泰生物，当延申生物因为狂犬疫苗造假被查办时，他及时抽身，专注于把康泰生物做大做强。
就像他曾经一手领导开发的乙肝疫苗2010年在广东引发数十名小学生头疼、呕吐、四肢无力后，另一只手又牵出一位省疾控中心的领导，说孩子们的症状大多是“主观的”，不客观，别传谣。
就像2013年10天时间内共有8名新生儿被曝在接种康泰生物的疫苗后死亡，杜伟民的一只手被贴上“杀婴者”的名号。一个月后，有关方面调查显示，所有的婴儿死亡为偶合性死亡，疫苗质量没有问题，把生产证书归还到他另一只手上。
两手抓的强者，这一次面对新冠疫苗肯定不会抓空。阿斯利康研制的即是有名的牛津疫苗，上个月公布第三期临床实验结果，平均有效率70%，正在等待英国监管机构批准。康泰自己研发的灭活疫苗被证明在老鼠和猴子身上成效显著，目前正在马来西亚做三期临床。
虽然疫苗尚未落地，但康泰生物的股价早已大涨特涨了。疫情到来后，康泰生物的股价持续上涨，并创下上市以来的新高，最高价超过200元。
这么好的形势，对于擅长两手准备的杜伟民来说，在信心满满为人民群众生命健康提供保障的同时，另一只手也在活动。
以妹妹之名，减持了30万股，减持均价215元，算是准确卖在了一年来的高位。
以妻子之名，离婚，老婆变前妻，并带走了全家一半的价值二百多亿的股份，带到了哪里。前妻早已是加拿大人，这下又成了加拿大首屈一指的富豪。前妻在公告中明确，未来12个月内不排除增持或减持公司股份。
增持or减持，等着吧，等着疫苗真正上市后的大涨。
在接受采访时，杜伟民曾铿锵有力地说，外来疫苗可能会给人民群众的安全带来很大隐患。因此，中国人的疫苗必须牢牢地掌握在中国人的手里。
人民群众有理由相信，历经这么多年曲折的探索，在安顿好全家老小没了后顾之忧，杜伟民和他的同行们一定会专心把疫苗做好。
03
2020，真是一个神奇的年份。
有人痛苦，就有人欢乐，欢乐中不小心在别人伤口里撒把盐。
有人悲伤，就有人把悲伤者遗忘，再把悼念悲伤的人钉在耻辱柱上。
有人怀疑，就有人坚信，并坚信怀疑者是得了妄想。
有人过得不好，就有人流年很旺，大声喊，旺旺旺。
活了半辈子，从没有遇到过如此撕裂的一年。
幸好，时间过得真快，2020就要到期了，亲爱的朋友，你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