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梦龙
日前,网络画师乌合麒麟描述澳大利亚士兵在阿富汗残杀少年的插画被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推特转发,引发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强烈不满”,称其为“虚假图片”,并要求"中国道歉”。乌合麒麟昨日对媒体回应说,“那我今晚有空再画一张好了。”于是又有了新作,《致莫里森》。
这次的漫画事件以一种人们想象之外的荒谬把澳大利亚政客外厉内荏的样子暴露了出来。从前我们村有个二流子,手艺极差,每次偷钱包都被抓。但你一说他偷了钱包,他就大怒,恨不得昭告天下,好像你不向他下跪认错就丧尽天良一样,自古做贼的只要没踢到铁板,都是这样豪横。乌合麒麟老师的漫画很赞,而澳大利亚面对中国坚决反击时的歇斯底里与无能狂怒,以及由此引起的西方世界联动,如此不义之事竟惹得一批以文明自诩的国家不顾一切的抱团站队,也是讽刺。
不过,我们今天不妨先回归话题本身,作为当代国家的澳大利亚,它的军队为什么能在阿富汗做出如此暴行?实际上澳大利亚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冰山一角,随着事件的发酵,更多西方军队的阿富汗丑闻将展示在人们眼前。
当然,不可避免的有人要提到澳大利亚是西方文明的边缘地带,这块土地被看做狂野蛮荒之地,澳大利亚军队也一贯以蛮勇著称。因此对无辜平民的暴行是澳大利亚人的特例吗?当然不是,从近百年的历史看,这是广泛存在于西方军队中的。古代蛮族侵略时会把婴儿挑在矛尖上取乐,而自诩先进文明的西方军队某种程度上却和他们并无不同,这又是为什么?
在谈这个问题前,我们可以简单回顾一下文明的西方列强在现代历史上对平民留下的显赫战绩。首先应该是英国人,澳大利亚的母国,绅士和曾经的日不落帝国。
二战中臭名昭著的集中营和三光政策是谁发明的?英国人在布尔战争期间发明的。在布尔战争期间,英国人为打败布尔人,对布尔人居住地广泛实施了三光政策,并抓捕了十四万老弱妇孺,建立了五十座集中营,最后导致其中近三万人饥寒死亡。
英国军队建立的布尔人集中营
这场战争发生在二十世纪的开端。在本土,英国军警也毫不手软。1920年12月11日,在爱尔兰,爱尔兰独立分子在上午打死了12名英国情报人员和两名当地警察。恼怒的英国人在当天下午出动大批军警,包围了正在进行足球比赛的都柏林克罗克公园并打死打伤了72个爱尔兰人(12死,60伤),作为对等报复。
应该说,白人对白人的战争,西方人多少还是有一些顾忌的,而在对其他有色人种的殖民地战争中,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二战后,回归东南亚的欧洲殖民者,面对蜂起的当地游击队,法国人在越南,英国人在马来亚,荷兰人在爪哇都进行了广泛的平民捕杀。其中,最成功的是英国人。在马来半岛,英国人建立超过了五百个隔离村,把六十万人关进了集中营,并首次在实战中大规模使用了橙剂,这些手段日后都活用到了越南战争中去。
这个时期最值得人们注意,也是最臭名昭著的是美国人在越南战争中的行径。1968年,一群美军士兵奉命进攻疑似有越共出没的美莱村。在发现村里都是老弱妇孺后,美军士兵依旧杀光了全村并上报消灭了赤色分子,这一惨案,导致近五百无辜平民被杀。美莱村惨案里美军士兵的作为已经无关战争的需要,而出现了明显的精神异化,之后几十年,西方士兵的战争暴行往往与此相近。
美莱村惨案报道
最近,就是我们最为熟悉的,新世纪以来,美军爆发的一系列丑闻。包括臭名昭著的关塔那摩虐囚,在阿富汗,在伊拉克,美军犯下了大量针对平民和战俘的暴力行为,甚至连萨达姆这样的人物都不免在监禁期间遭遇包括被看守毒打和长时间睡眠剥夺这样的虐待。澳大利亚人的行为据说可怕到了美国士兵都看不下去,但说到底他们和美国人在阿富汗制造的战争罪行不过是半斤八两。
从越南到阿富汗战争,西方军队的战争暴行是有共同性的。漫长的战争后,大部分士兵变得麻木不仁,道德滑坡,而其中一些人则试图以暴力取乐,让自己乐在其中。就像阿富汗战争,在战火燃烧了近二十年之后,早就没有任何一点正义的成分。这场战争已经从美国人的复仇和全球争霸的一环彻底沦为国内权贵靠社会底层的性命来赚取利润的盛宴。这种情况下,指望下层士兵还维持军纪就显得可笑了。本质上说西方军队的下层士兵和被他们杀害的阿富汗人都是受害者,但这些士兵作为弱者确实选择了把刀向更弱者砍去。
这些士兵异化成这样,原因有很多。首先,非正义的战争本身就会扭曲人性。比如说我们提到的布尔战争,这场战争的直接起因是当时南非约翰内斯堡发现了超大型金矿。当时南北一年出产黄金折合白银两亿两,与清末中国的年收入相当。这种战争就相当于一群强盗来抢劫,那么士兵和当地人之间自然势成水火,士兵对当地人的态度也可想而知。
被英军捕获的布尔人俘虏
我想一个事实是无法否认的,近代以来西方军队所进行的战争大部分都是不义的。虽然西方国家喜欢以文明自诩,但他们频繁发动的是不义之战,即使顶着大义的名义,时间一长,尾巴就露出来了。典型就像美国人在阿富汗,伊拉克,复仇者和解放者的面具戴不了多久,掠夺者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这种情况下,当地人要反抗,士兵就要镇压,这不叫仇恨,这叫抗击侵略者。一群恼羞成怒的大小强盗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让人意外。而在这样一支强盗队伍里,士兵不是自动化的杀人机器,他们也会有样学样,以致无论什么样的人最终都是会被腐蚀劣化变成禽兽。
其次,不要看西方军队自诩文明,它的很多军队文化都是落后的。比如说美国号称世界上最先进的军队,但他的官兵关系就很不好。美军中的士官和军官是两种不同阶级,如果一个士官被提拔为军官,会被同伴认为是背叛,在原来的团队里往往就待不下去了。在美军里,每年都会爆发出因为种族,性别,甚至单纯的资历深浅导致的军队内部欺凌丑闻。比如当年轰动一时的廖梓源、丹尼·陈,华裔士兵连续自杀案,就是在阿富汗前线因种族欺凌导致的。可悲的是,这类案件大多数情况下,犯人都会获得宽纵。
丹尼·陈的同学和支持者要求查明真相
实际上,我们很难不注意到,从阿富汗被揭发出来的情形,例如澳大利亚人让新来的士兵伤害甚至杀戮平民从而锻炼勇气的作法和当年的日军如出一辙。以暴行著称的旧日军就是一支典型的欺凌文化盛行的军队。年长的士兵靠虐待下级来明确自己的地位,就像野兽的头领一样,并让年轻士兵犯下同样的暴行来作为他们的投名状。这种暴虐的共同体,最终成为平民的噩梦。澳大利亚人在阿富汗挂过万字旗,而法西斯的军队都是一样的。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侵略战争的发展,当代西方普遍出现了兵源匮乏的情形。这种情况下,典型如美军就不断放宽征兵的标准,大搞各种绿卡兵,贷款兵。如今的美军已经从二战那种由尽义务的良家子弟的义务兵转为靠世兵和用各种手段拐来的社会下层为主体的佣军。这不仅导致了军队素质的鱼龙混杂,也加剧了军队内部不同种族的对立和欺凌现象。类似的情形不止发生在美军身上,也发生在其他西方军队身上。这些军队要么成为昂贵但无能的公务员军队,要么依靠抽取饱含怨气的社会下层做炮灰来维持战斗力。
再其次,西方军队沦落到现代这个样子,现代科技也难辞其咎。可以说,现代战争就是化学工业的战争,自两次世界大战开始,化学药物的滥用,军队就是罪魁祸首之一。为了提振士兵萎靡的士气,西方军队越来越依赖于各种镇定剂和兴奋剂。美军著名的战场创伤综合症绝大多数人都需要进行脱瘾治疗,甚至美军自己都报道一半以上的一线士兵不同程度存在药物依赖。
历史上看,美军在越战后吸取了一些教训,在八十年代坚决不打任何长期战争,把药物依赖压到历史最低水平,而海湾战争一爆发,这些努力就全完了。一方面是军队上层为了追求战斗力不负责任地给士兵滥用药物,一边是身心俱疲的士兵在极为容易获得各种合成制品的毒窝里主动堕落来放松身心。一群瘾君子组成的军队,会做出什么任何事情都不应该感到奇怪。
最后,我们也不应该忽视西方文化的因素。有时候我们还不免要问,不少西方人把不同文化,宗教,肤色的其他种族是否还看作一样的人类?浓厚的宗教情结并没有完全随着中世纪而消失,针对赤色分子,无神论者,异教徒,劣等民族的仇恨仍然徘徊在西方人的脑子里。军队这样充满了暴力色彩的组织,天然是极端思潮和保守主义的根据地。以先进,民主,自由,甚至基督教文明为标签的西方士兵,反过来给占领区的民众贴上落后,异端,无可救药的标签。
尤其是来自美国,澳大利亚这些看上去世俗化,实际上内部却充满了原始武德和宗教盲目的地区,其军人和新十字军差异性是值得打问号的。甚至他们在中东的征战也长期被看着是十字军征服的翻版。
实际上,只要西方文明没办法平等对待其他文明,那么他们就很难和平的和任何人相处。虽然西方人号称平等的守护者,甚至还饱受中东难民之类问题的困扰,但你不能忽视他们露出獠牙的另一面。尤其在军队这样的组织里,西方人表面上在难民问题上有多左,那么不可避免的在不需要戴假面具的地方,就会爆发地多右。
无疑,我们正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自大航海时代以来,西方霸权的潮水在退却。在过去的五百年间,西方文明逐步掌控了世界,它们创造了文明,也创造了罪恶,并习以为常地颠倒黑白。就像这次澳大利亚军队的暴行,让人吃惊的地方不在于它们做的,而是别人说不得。比起暴行,这种蛮横的霸权或许还要更可怕。
文明确实在进步,不过虽然在西方社会大多数人也不会认同这种暴力,社会中的一般人也还是容易被宣传机器绑架,以致于无法正确对待同胞的罪恶,乃至成为舆论上的帮凶。更不用说极端维护自身意识形态的西方各国政府。不过,时代的浪潮已经改变了,列强们口含天宪,肆无忌惮的日子终究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