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梦龙
特朗普，那个男人如闪电般归来。之前，当我和别人说，唐纳德·特朗普仍可能当上美国总统的时候，他们看我像疯子，现在他们看全世界都像疯子。从太平洋到大西洋，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全世界都恨不得联合起来，等待特朗普政权的败亡。现在虽然仍未分出胜负，但之前美国各种民调结果让人们相信特朗普只有一成的胜率，今天的选举结果显然又一次狠狠打了民调的脸。
现在特朗普和拜登两边都宣布自己将要获胜，双方的斗争如此激烈，他们打算把特朗普送上十字架，而特朗普将把他们送上穿刺台。
特朗普的高歌猛进已经说明人们想象的美国和事实上的美国发生了重大偏差。如果相信媒体的宣传或者民调数字，那么拜登将轻松取胜，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特朗普的选举策略实际上和四年前没有太大变化，这证明民主党人的反思是错的，或者说他们实际无力改变。特朗普除了掌握新媒体，他通过大量的线下动员，对下层社会发挥了影响力，从而实现了类似于农村包围城市的胜利。而在关键少数上，他鲜明的对外强硬旗帜依然起到了良好的效果。最关键的是，特朗普的美国第一和他极端的政治风格确实是美国社会中那部分传统人群想要的。
我们回顾特朗普过去四年的所作所为，不外乎两件大事。千方百计让美国的经济数字始终保持在一个好的水平上，一直到新冠破局为止。甩掉各种所谓民主，人权等等陈旧过时的旗帜，轻装上阵，赤裸裸的展示出美国的需求，并蛮横的要求其他国家予以满足。这两项成果被很多人否定，尤其是后者，无论是美国国内，还是他的盟友或者其他国家的潜在支持者，都普遍对特朗普强盗式的直白强横抱有恶感。然而，美国政治的核心始终是国内，而非国际。这种看上去浩大的反对声浪并不能真正代表最广大美国人的声音，特别是美国社会的中下层。
从结果来看，代表传统普世价值观的民主党人确实掌握了全部的宣传机器，并打造出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但本应该用来麻醉群众的工具，同样麻醉了他们自己。这次打算与其说宣判了民主党掌控下宣传机器的死刑，不如说是宣布了曾经是完整的美国社会的最终分裂。选举的结果实际上宣布，美国已经没有人讲真话了。几十年来掌控舆论的美国政客们确实在美国形成了一种不可撼动的舆论霸权，甚至可以控制住一般人的言论。因此，一切调查都会显示出顺从这种主流论调的结果。而事实则是占美国投票选民一半的特朗普的支持者，在这种舆论暴力下，全部奉行了塔基亚原则。
这至少说明两点。第一点，整个美国社会大分裂不可避免，宣传机器对分裂的彼此已经失去作用，美国的那套舆论机器在国内已经失去信用了。第二点，至少一半美国人根本不相信美国宣传的所谓主流价值观，或者说四年前特朗普捅穿的那层窗户纸，冷战后被精心包装的美国神话宣告破产了。
四年前，特朗普崛起的时候，人们就已经意识到了，过去几十年的霸权带给普通美国人的好处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多。全球化和金融创新养肥了华尔街大鳄和硅谷新贵，但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处于生活不断下滑的状态。这种情况下，特朗普崛起，面对宣传机器不断画出的大饼，他宣布，我们有枪，我们直接去抢，从对手那里，从盟友那里，从全世界，彻底撕掉过去的假面具。
四年之后，我们应该承认，特朗普这套简单，直白，暴力的理论确实直通美国人的心灵深处。他执政以来的两个主题，反对多元化和美国优先，打破了几十年来宣传给外界的假面，却呼应了美国传统社会的核心价值观，美国本身就是完美的天选国。他任内，不管用了什么手段，确实数据上足以过关。如果大选是在年初，那么质疑特朗普的声浪绝不会这么大。
那些认为新冠疫情终结了特朗普景气的人，则完全判断错了形势。事实证明，美国社会对死人或者疫情并不在乎。一方面，显然大多数美国对美国政府本身的内政治理能力本来就不抱信心，以至于无论换那个政党这都不认为会有改变。另一方面，显然作为一个宗教社会，美国对天罚并不像世俗社会那么敏感。甚至，新冠反而能作为特朗普景气未能持续的好借口，只要他咬定责任在中国，他会从其他国家讨回更大的利益，那么作为加分项也未尝不可。
四年来，美国的反对派们，或者说几十年来掌握了宣传机器的既得利益集团，他们并不吸取教训。他们除了加强舆论掌控，进一步打造出一个自欺欺人的铁桶江山，不断宣布特朗普是个偶然性的错误，玩弄意识形态的小把戏，却不肯在实际利益上向社会下层做出任何让步。这种傲慢是任何一个没落统治集团所共有的，局面越坏，他们越是不肯放弃手上的利益。后人往往难以理解像明末的藩王，大臣们，为什么死到临头了，还守着金银不放手，何尝不是这样。
事情已经发生到这种程度，即使特朗普的反对者们最终赢得大选，或者两边哪一方用盘外招，强行翻盘，美国社会的裂纹也已经不可能弥补了。我们应该肯定这一点，这次并不像一些人如丧考妣的说成是美国民主的死亡，美国人用选票说出了不敢说的真心话怎么能叫民主死亡？但美式民主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了漏洞的过时机器，有的是盘外招。尤其是在双方都不肯让步，反对派还十分强势的情况下，如果不管哪一方真的用各种盘外招，以富于争议的手段强行当选，那么这才是美国民主的死亡。不外乎是到了那个时侯，真正美国人的心声我们听不到，美国之外的美国民主爱好者们则会识趣地闭嘴。
当然，特朗普的胜利同样可怕。说到底，他胜或败，美国社会都是输一半。不外乎胜利的特朗普如果一直胜利下去，说不定还能开启共和国通往帝国之路，总统不能解决问题，凯撒或许可以。但无论特朗普胜负如何，他的支持者们都会坚持下去，而这将会在美国社会形成一个新的什叶派。
要记住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四年前选出特朗普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靠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是不会让问题自行消失的，只是让野火在地下烧的更深，更旺。在这种情况下，反对派们真正应该祈祷的是特朗普能富贵绵长，长命百岁，而不是指望得势后打击报复，虽然他们很可能这么做。否则特朗普一旦倒下，就是信众眼中的圣徒，到了那时，分裂和内战才会真的无可避免。
这次大选，除了说明美国社会的深层分裂和宣传机器的破产，实际上也表达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外部世界那套寄希望于美国社会的想法注定要破产。南宋就算想称臣纳贡，也要完颜亮同意。美国的衰退已经无可避免，也包括他的意识形态，连自己人都骗不了还怎么骗别人？同样的，一个越是衰退的社会越容易走上极端，特朗普只是第一个，而不是最后一个，他只是极端的开始，而不是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