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是本色 | 瞎爷

2020-10-30

01

 

今天是香港著名报人、武侠小说作家、政治活动家金庸去世两周年的日子。2018年的10月30日,他在香港去世,享年94岁。

 

金庸1924年出生于浙江海宁一个书香门第,本名查良镛。金庸二字,就是镛字拆开的意思。

 

海宁查家,600年书香门第,名人辈出。金庸本人是查升之孙查揆的后裔。

 

1944年,金庸考入重庆中央政治大学外交系。1946年秋,进入上海《大公报》任国际电讯翻译。1948年,毕业于上海东吴大学法学院,并被调往《大公报》香港分社。1952年调入《新晚报》编辑副刊,并写出《绝代佳人》《兰花花》等电影剧本。

 

1948年的迁居香港,是他一生的重要转折点。据说,他曾经到北京投考当时的外交部,想做外交人员,但有人告诉他,他的家庭出身恐怕会影响他的这个选择,于是他转身南下,去了香港。

 

确实,他的父亲在后来被作为反动分子被镇压。后来邓小平接见他,提出要为他父亲平反。金庸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1959年,金庸等人于香港创办《明报》。最初的明报,为什么了生存,登载的都是凶杀八卦等内容。再就是他连载的武侠小说。

 

在那个时候,武侠小说不像现在有那么高的社会地位,是为下层民众写的阅读物。金庸一生以自己是报人为骄傲,虽然为他带来更多名利的是武侠小说。

 

明报随着发展,越来越关注政治,特别是金庸执笔的明报社论,明窗随笔,是当时香港报章著名的言论窗口。

 

金庸骨子里是中国传统文人,书生,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这一类人骨子里的血脉,所以,通过报纸影响社会,影响政治,甚至通过小说影响人心,都是金庸骨子里的追求。

 

1985年起,金庸历任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政治体制小组负责人之一,基本法咨询委员会执行委员会委员,以及香港特别行政区筹备委员会委员。1994年,受聘北京大学名誉教授。2000年,获得大紫荆勋章。2007年,出任香港中文大学文学院荣誉教授 。2009年9月,被聘为中国作协第七届全国委员会名誉副主席;同年荣获2008影响世界华人终身成就奖 。2010年,获得剑桥大学哲学博士学位 。

 

金庸晚年著作等身,社会地位极高,仍然去剑桥大学读博士,但终其一生,他本色是书生。

 

02

 

金庸一生有三段婚姻。

 

金庸与第一任妻子杜冶芬,相识于1947年的杭州,当时金庸在《东南日报》工作,因主编幽默副刊而与杜冶芬的弟弟杜冶秋认识。金庸编理《咪咪博士答客问》栏目,杜冶秋写了一封信去:“咪咪博士”回信:“阁下所言甚是,想来一定是个非常有趣的孩子,颇想能得见一面,亲谈一番。”杜冶秋回信:“天天有空,欢迎光临。”金庸于是登门拜访,邂逅了17岁的杜小姐杜冶芬。

 

1948年3月,《大公报》派金庸到香港工作,征求杜冶芬的意见,杜冶芬答短期可以,时间长了不肯。杜冶芬3月27日送他到上海,替他整理行李,送他上飞机。临别前交代他一句:“我们每人每天做祷告一次,不要忘了说,但愿你早日回到上海。”

 

据说,当年10月他们在上海举办了婚礼。杜冶芬随他去了香港,那时住在摩理臣山道,由于附近不远就是杜老志道和杜老志舞厅,所以有人就开玩笑给这位杜姑娘起了个外号,叫她“杜老志”。

 

金庸曾以“林欢”的笔名写影评、编剧本。杜冶秋说,“林”是因为他们夫妇两人的姓氏“查”和“杜”中都有一个“木”字,双“木”成“林”,而“欢”是他们当时生活幸福的写照。

 

杜冶芬在香港的几年,他忙于工作,没时间陪她,她一个人在家寂寞无聊,生活过得不愉快。最后她独自回了内地,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

 

金庸晚年承认。两个人婚姻失败,是因为女方感情出轨。

 

金庸第二任妻子朱玫(又名璐茜),是新闻记者出身,美丽能干,懂英语,比金庸年轻11岁。相恋时金庸还在《大公报》。而金庸长子查传侠出生之后,也正是创立《明报》之际,朱玫与金庸共患难,成就一段令人难忘的相濡以沫的历史。《明报月刊》初创时期,金庸全力以赴,日夜忙个不停,那时两人已有二男二女共四名子女,朱玫除照顾孩子,每天还要给他送饭。

 

1968年的《明报》编辑会议记录表明,朱玫常以“查太”身份出席,有时称“查社长夫妇”,有时称“查社长、查太”。《华人夜报》创刊时,她担任社长,之后还是《明报晚报》的采访主任。1976年1月《明报月刊》10周年,金庸写下《“明月”十年共此时》回忆道,“我妻朱玫每天从九龙家里煮了饭,送到香港来给我吃。”

 

当时《明报》办得颇具规模,金庸的婚姻却出现裂痕,最终走向离婚。朱玫很能干,对工作很认真,甚至有点固执,两人时常因为工作大吵。

 

离婚后,1998年朱玫于香港因病去世,替她拿死亡证的是医院的员工。金庸曾脸带愧色地说:“我对不起朱玫”,“我作为丈夫并不很成功,我心里感觉对不起她,她现在过世了,我很难过。”

 

这一段婚姻的失败,缘于金庸的出轨。

 

金庸的第三任妻子林乐怡比金庸小29岁,认识金庸的时候才16岁他们俩是在扎角丽池一间酒店里认识的。林姑娘那时是那家酒店的侍应。那天,金庸刚与朱枚吵过一架,正失意至极,就到那家酒店闷坐。金庸引起了林姑娘的注意。林姑娘想请失意的男人吃碗面,而那失意的男人也因此注意上了林姑娘。

 

金庸后来送她出国读书,两个人相伴终老。

 

人生的缘分,有很多时候,真的如三毛说的那句话,不可说,不可说。也正如《笑傲江湖》里的那句话:

 

各有因缘莫羡人。

03

 

 

金庸在《倚天屠龙记》的后记里,写过自己内心里的伤痛。那是他的大儿子査传侠在美国自杀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写到:

 

张无忌不是好领袖,但可以做我们的好朋友,事实上,这部书情感的重点不在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男子与男子间的情义,武当七侠兄弟般的感情,张三丰和张翠山之间、谢逊和张无忌之间父子般的挚爱。然而,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谢逊听到张无忌死讯时的伤心,书中写得太也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金庸回忆:“我记得接到大儿子在美国过身的消息后,好灰心,好难过,但那天还要继续在报馆写社评,一面写就一面流泪,一直都很伤心,还是要写。”之后他亲自去了美国,把儿子的骨灰接回香港安葬。

那时候,金庸正与第二任妻子朱梅闹离婚。有一种说法是查传侠为父母的离婚而伤心自杀。另一种说法,是他和在旧金山的女朋友吵架,一时想不开。查传侠小时候就产生了人生很苦的厌世思想,但金庸不但没有阻止,还觉得这是儿子早慧的表现,因此事情发生后,金庸追悔莫及。

 

1977年7月,金庸写《侠客行》后记,还是无法释怀:“1975年冬天,在《明报月刊》十周年的纪念稿《明月十年共此时》中,我曾引过石清在庙中向佛像祷祝的一段话。此番重校旧稿,眼泪又滴湿了这段文字。”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话,让他不禁洒泪?

 

书里的情节是石清和闵柔两夫妇找到石破天,却错认为石中玉,看到石破天神思恍惚,以为他得了什么病,于是向庙里的佛像祈祷。

 

那段话是这样的——

 

“这孩儿虽然不肖,胡作非为,其实我爱他胜过自己性命。若有人要伤害于他,我宁可性命不要,也要护他周全。今日咱们父子团聚,老天菩萨,待我石清实是恩重。”

 

只可惜,石清可以和石破天父子团聚,而金庸却不能了。

 

这就是真实的人生。

 

04

 

随着当时国内国际形势的变化,也因为明报在当时华人社会的影响力,金庸社会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1973年春,金庸访问台湾时,尽管蒋介石因重病在身未见他,但蒋经国与他进行了深谈。金庸本人也主张和平统一,他曾在视察杀气腾腾的金门之后感叹道:“我一生如能亲眼看见一个统一的中国政府,实在是毕生最大的愿望。”金庸发出的爱国之音得到了回应。1981年夏,北京邀请金庸回大陆访问。在这次访问中,金庸提出想见邓小平,报告很快送到了邓小平那里,他在报告上批示:愿意见见查良镛先生。

 

有网络文字这样记述当时的会见:

 

1981年7月18日上午,邓小平以中共中央副主席的身份会见了香港《明报》社的创办人和社长金庸。能见到敬仰已久的邓小平,金庸当然十分兴奋。他郑重其事,早早起床,梳洗一番,穿好西装,打好领带,然后带着妻子林乐怡和一对子女,在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国务院港澳办主任廖承志的陪同下,乘车来到人民大会堂。邓小平穿着短袖衬衫,已站在福建厅门口迎接。

 

一见到金庸,邓小平就立即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满脸笑容地说:“欢迎查先生回来看看。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你的小说我读过,我这是第三次‘重出江湖’啊!你书中的主角大多是历经磨难才终成大事,这是人生的规律。”金庸满面春风,对邓小平微微躬身行礼,握住他的手说:“我一直对您很仰慕,今天能够见到您,感到荣幸。”一番寒暄之后,金庸将家人一一介绍给邓小平,邓小平连说:“欢迎!欢迎!”并问孩子们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读书等。两个孩子分别作了回答。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邓小平和金庸全家在迎客松的巨幅画像下合影留念,然后到福建厅坐下会谈。邓小平见金庸穿着西装,便说:“今天北京天气很热,你脱了外衣吧,咱们不必拘礼。”

 

邓小平对金庸说,中国以后的三大任务是:在国际上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完成祖国统一;搞好经济建设。金庸表示经济建设、民生发展最为重要,邓小平亦表示赞同,认为经济建设是其他两大任务的基础。两人谈到十一届六中全会时,邓小平说,六中全会召开时间之所以延迟,是因为《决议》还未写好,写《决议》经过反复讨论,最大的一次讨论会有4000多人参加。写《决议》的目的是为了总结经验,统一认识,团结一致向前看。邓小平表示,世界上有100多种社会主义,中国要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他还谈到金庸父亲查民卿当年在 “镇反”中被错杀一事,金庸连连点头:“人入黄泉不能复生,算了吧!”并表示父亲的命运只是改朝换代之际的悲剧,自己已淡然不记“前仇”了。

 

会谈持续了一个小时后,金庸起身告辞,邓小平亲自送他离开。两人边走边谈,到了大厅外,还站着谈了一会儿。邓小平握着金庸的手说:“查先生以后可以时常回来,到处看看,最好每年来一次。”

 

当晚,中央电视台在新闻联播中播放了邓小平与金庸会谈的消息,港澳及世界各地的新闻媒介纷纷予以报道,轰动一时。当年9月,《明报月刊》同时发表了金庸和邓小平谈话记录及《中国之旅:查良镛先生访问记》,此书出版后,一时间洛阳纸贵,出版3天后就告罄,连续加印了两次。

 

金庸回到香港后,立即给邓小平寄去了一套全新的《金庸小说全集》。在邓小平会见金庸后不久,金庸小说在内地“开禁”,并很快成为畅销书。

 

对金庸而言,这次会见影响巨大,他说:“访问大陆回来,我心里很乐观,对大陆乐观,对台湾乐观,对香港乐观,也就是对整个中国乐观!”

 

2018年,金庸去世时,还是彼时的香港。两年过去,世事真的如金庸笔下的文字所言:

 

你看那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家国天下,尽是书生本色。可惜,这样的书生本色,毕竟是绝响了。

精选留言
  • 一 我对金庸最喜爱的年纪是在十几岁,和古龙,梁羽生,琼瑶,亦舒一样,他们都属于我十字头的年龄。 不过我又要说了,鲁迅才是我从十字头的年龄一直喜爱到今天的作家。 今天看到陈丹青先生写鲁迅的一篇文,心有戚戚。大先生身上透出的气度是旁人模仿不来的。 “这张脸非常不卖帐,又非常无所谓,非常酷,又非常慈悲,看上去一脸的清苦、刚直、坦然,骨子里却透着风流与俏皮……可是他拍照片似乎不做什么表情,就那么对着镜头,意思是说:怎么样!我就是这样!” 至于他的幽默,通透,以及文字的凶,利,思想的瞻远,不需要赘述了。随手翻开他大作的一页,都怎么都读不厌。 书生是本色,但书生和书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有的人在本色上加了太多斑斓,不但盖了本色,也污了绚烂。 二 某二制曾无比风光的小地方蔫了,霓虹新首相开始展望未来,提出一系列举措,努力替而代之。从目前的格局看,还真不是不可能。 三 每个人在生活的城市里是一个模样,现实又紧绷,但一个健康的人需要张弛,就像一枚果子,要甜到恰好,生长过程中必须是要雨水时有足足的雨,要阳光时有毫不犹豫的阳光,这时机的把握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我每年都会出去旅行,不管去哪儿,只要离开上海,我就可以做一个“上海之外”的我,没有是非对错,没有坚持逞强,只做一个呆呆的我就好。 西双版纳是我心心念念要去的地方,但总是不得已错过。有时不得不信天时地利人和,缺一点就泄了气数。 秋,是个适合换变姿势看自己的季节。。。 ~~胡说八道
  • 不知为什么 越往后看 眼泪越在眼里打转
  • 邓小平对金庸说,中国以后的三大任务是:在国际上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完成祖国统一;搞好经济建设。金庸表示经济建设、民生发展最为重要,邓小平亦表示赞同,认为经济建设是其他两大任务的基础。
  • “灯光又暗,远远望去,任我行的容貌已经颇为朦胧,心里忽想:‘坐在这位置上的,是任我行还是东方不败,却有什么分别?’。”当教众都在表忠心时,“令狐冲站在殿口,太阳光从背后射来,殿外一片明朗,阴暗的长殿之中却是近百人伏地,口吐颂词。他心中说不出的厌恶……”
  • 人生之事,不可说,不可说啊
  • 鬼使神差,读完此篇去下单了一套金庸全集。

作者: RESS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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