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音不好 | 瞎爷

早上醒得早，站在阳台上看天光。

远处透过层楼叠嶂，能看见澳门的葡京酒店，我每次看见，总觉得有点儿像古代的盔甲武士。

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毛诗里那句：万类霜天竞自由。

万类，我们都是万类之一。又莫名想起鲁迅的一句话：蚂蚁牛羊才成群结队，狮子老虎都是独来独往。

然后又想起句话来：从众者庸众。

01

知乎上，有人发了这样一个问答：

住不隔音的房子是种怎样的体验？

有位叫陈大侠的id，发了下面的文字：

当年租住过农民房，我租的是一个大房间隔开两小间的其中一间，两个小间之间虽然隔了道墙，但是公用一个房顶，所以隔音措施极差，一边声音稍微响亮一点另一边就能听得到。

我在那个房间一直住着， 还有一个房间房客到是一直换。

我碰到对面房间的第一户房客是一对小情侣， 20岁估计都不会到， 稚嫩的很。他们每天下班都很晚，比我这个程序员还晚，一般都是深夜十一二点回来。年纪轻就是好，精力旺盛， 回来就开始啪啪啪， 每次都要搞一两个小时， 每天不间断，而且一点不控制动静，我这边就每天都感觉隔墙在放毛片，当然这个比毛片刺激的多，因为毛片是透过电脑屏幕，而这边犹如身临其境看现场直播，冲击力不可同日而语。这可真的折磨死我这个精力旺盛内心空虚的单身小屌丝了。我那时也睡得晚，所以每天凌晨12点到2点是我一天中最受折磨的时刻，但又毫无办法。我暗暗发誓，等我工资高点了，一定租一个隔音效果好的房间。所幸这对住户并没有在这里住很久，两个月后就搬走了， 然后我的世界就宁静了。

之后这个房间搬进来一个姑娘，作息一切正常，我也没受到影响。她似乎是异地恋， 她的男朋友每隔两个星期会过来一趟，然后两人云雨一番。不过这对小情侣干事情的时候还是比较克制的，发出的声音很轻，除非是最后高潮节点会有点动静 ， 但是也很快结束了， 而且时间也都在晚上10点左右， 所以也没怎么困扰我，我就乐呵乐呵当作听戏。这个姑娘住了几个月后也搬走了。

之后这个房间有搬进来一个姑娘，这个姑娘单身，床上从来没有动静，我偶尔和她碰到过几面，长的挺漂亮，让我有些许心动。渐渐的，每天下班回来我都会倾听房间里的声音， 如果房间里发出声响说明姑娘在，我心里会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如果她不在，我心里就会空落落的，然后一直等她回来，直到听到她房间门打开的声音，我心里仿佛就会放下一块大石，做事情也有精神了。如此这般过了几个月，虽然我从未和姑娘说过一句话，打过一次招呼。

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来发现姑娘不在房间，晚上也没有等到她回来，那晚我失眠了， 没有姑娘在旁边我感到极为不习惯。第二天下班， 我兴冲冲的回来，希望听到姑娘的房间传出动静，可惜我失望了。第三天如此，第四天如此，这段时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听到隔壁房间传出声音，然而事与愿违那里一直静悄悄的。她应该已经搬走了吧，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面对现实。

直到第五天，晚上，房东来找我， 勒令我搬走了。

房东说：“自从你来之后，隔壁房间的房客住不了多久就会搬走， 临走前他们都和我反馈：‘隔壁房间那家伙晚上打呼噜就跟打雷似的，吵的我们没法好好睡觉。还有，他放音乐总是单曲循环，一首歌能放个把月， 听的我耳朵都起茧， 我实在是受不了’，前两天那个姑娘也是因为你的这些原因搬走的。我房子不租给你了，你在我生意都做不好了。”

于是我被房东扫地出门。

02

话说八戒当年终于熬到了畜牧学院动物饲料专业毕业，他的同学的就业去向基本上是两个：要么去是去养猪场，要么是去肉联厂。

八戒不甘心把自己的一生和猪肉联系在一起，就带着当时的女朋友到了青岛找工作，女朋友家里有亲戚，帮着联系了工厂，八戒去了广告公司。

两个穷学生，没什么钱，只好租住在李沧虎山路的日本老房子里。日本老房子的特点是不隔音，隔壁住了一对老年夫妻。

八戒那时候年轻，晚上折腾起来没有节制。常常一通忙活之后，听见隔壁的老两口子吵架：

老头叹气，老太太就不乐意了：唉的嘛，叹的嘛，人家有嘛咱有嘛！

老头更不乐意了：唉的嘛？叹的嘛？人间是嘛咱是嘛？

03

过了几年，八戒和前面的女友分手，又交了一个女朋友。

有一次女朋友说去崂山玩，要带着闺蜜，闺蜜也带着男朋友，四个人就开了一辆车，在崂山山里找了个民宿，住下了。

不用说，民宿的房子隔音不好。

八戒和女朋友住一屋，女朋友的闺蜜和她男朋友住一屋。那男的扎小辫，八戒叫那男的小辫男。

到了晚上，八戒两个做爱做的事，隔壁两个也在做。八戒开了一天车，有点累，三下两下就结束了。八戒女友听着隔壁还在乐此不疲，说不行，我不能输给她，我再叫一会儿。八戒看着无趣，就开门出去抽事后烟，没想到开门一看，隔壁小辫男也在抽烟。

两个人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有点尴尬。

还是八戒打破了尴尬，说了句：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04

最近这几天，临睡前抱着kindle看书，看的是张恨水的小说，先是看完了《金粉世家》，昨天晚上又看了《啼笑因缘》和《春明外史》的开头。

有点小感慨。

张恨水的时代，其实家仇国恨的时代，但他笔下，一派歌舞升平。时代的小儿女，爱恨情仇。他是写给当时的市民阶层看的。因为他是卖文为生。

但从人性来看，每个时代的小儿女，都一样。

年轻的时候，都想着做自己，要和别人不一样，到了后来，发现大家都一样。

05

去年的今天，写过一篇《改命》，里面引用了陈道明的一句话：

“努力有时是个好词，有时不是个好词，它会让人变形，尤其是你在推不开一扇门的时候，努力去推，你的形体与心理会变形。”

又想起前面那句毛诗：万类霜天竞自由。

06

也是很多年前，第一次看张恨水的《春明外史》，里面写到杨杏园逛胡同，在某个风月女子的客房里，看到一副对联，集唐诗：

上联：君问归期未有期。

下联：有花堪折直须折。

当时感慨，这个很用心。风月场所，自然是君问归期未有期。对于及时行乐的人来，自然也是有花堪折直须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