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绮的刀，王菲的剑 | 万小刀

图：张雨绮  作者：一心

1987年8月8日，香港。

这一天是王菲18岁的生日，也是她放弃厦门大学学业，跟随父亲来香港度过的第一个生日。经朋友介绍，她拜戴思聪为师，学习声乐。

而远在山东德州，一个叫做“张爽”的姑娘也在这一天出生，她的公务员爸爸很高兴，抱着她看了又看。

张爽长得像妈妈，从小就漂亮，也许还娇憨。当她得知自己和天后王菲是同一天生日时，会不会想到自己的人生，也会有类似的剧情？

深陷感情的漩涡，又从漩涡里爬起来。

改名为”张雨绮“后的张爽，身上总能看到王菲的影子。当然，不是指他们的业务，而是指性格里的锋利、自我，和敢爱敢恨、敢说敢做的劲头。

但两个人又这么不一样。一个像出世的精灵，一个像入世的笨妖。一个像轻灵的剑，一个像无锋的刀。

许多年以来，过于年轻的张雨绮，不懂黑泽明在电影《穿心剑》里的这句话——你锋芒毕露，这是你的弱点，你像把无鞘刀，锋利，但好刀应在刀鞘里。

一、

如果不看资料，你觉得张雨绮多大了？

我之前以为她40岁左右。但看了《乘风破浪的姐姐》，才发现她只有33岁。

比金莎还小6岁，只比张含韵大2岁。

甚至，她20岁演《长江七号》的老师，看上去就像是30来岁一样成熟。

在2008年徐克的电影《女人不坏》里，她饰演的35岁霸道女总裁的样子，更加强化了她的霸道贵妇形象：抽烟，扇男人耳光，肩膀宽，走起路来气势汹汹。

别的女人都往年轻里演，刘晓庆60岁还在用强烈的柔光演16岁的样子，似乎只有张雨绮，把自己往老里演。

直到《乘风破浪的姐姐》里，她终于让人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女人。一种大姐大混合着娇憨的气质，傻呆娇憨爽，连网友都评价她是“铁憨憨”。

回想起最初，节目组问她为什么要参加时，她说：“我没有过少女时代，这次想来做少女。”

这个回答让人出乎意料，但仔细一想又有点让人心疼，因为张雨绮的青春期真的太短了。

3岁那年，张雨绮的父母选择离异。此后，她一直跟着母亲和外婆生活。7岁母亲改嫁，在她中学时又离婚。

受母亲影响，张雨绮的潜意识里一直被妈妈训导：“女人如果不强硬，就会吃亏”。

所以，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时，她总喜欢硬刚着来，压抑着心里的那个小女孩。

9岁那年，张雨绮已经成为女生小团体的针对对象。也许是从自己爸妈那里学来的，不懂事的同学总指着她说：“你个小狐狸精。”

好在这段被排挤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自从进入德州十中，张雨绮身后总跟着一帮小子，变着法儿地讨她欢心。

据说，开学那天，短头发、运动服打扮的张雨绮，遭遇了一群高年级学生的围观，他们跑到张雨绮的班级门口偷看她。就是那一刻，张雨绮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也开始懂得怎么利用漂亮。

徐克就曾说过：“她对男人非常有手段。”

也因为长得漂亮，张雨绮顺利考入上海戏剧学院附属戏曲学校，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钱。

那是2005年，王菲刚刚和李亚鹏结婚，中国人均GDP1703美元。一学期学费一万多块，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轻易拿得出的费用，更别提家里正因为生意经营不善，日子过得非常拮据。最后，是张妈妈典当了所有的金银首饰，才勉强凑齐了学费。

从小，张雨绮就知道妈妈不容易，成名后一直把妈妈带在身边。和汪小菲刚开始谈恋爱还没同居时，张雨绮就跟妈妈住在一起。

到了上海，她利用课余时间四处打零工，荤素不忌，只要赚钱就可以。在景点的游船上做广播，她拼命招揽游客去看演出，有客人她才有钱。

因为拮据，短暂的青春期就在张雨绮的17岁结束了。她说她还没来得及收一封情书，就这样结束了。

在张雨绮为学费发愁的时候，王菲已经红遍大江南北。

不过，改变命运的机会，即将悄然来临。

二、

 

王菲十八岁去了香港，张雨绮来到了上海，就读上海戏剧学院附属戏曲学校。

这所学校虽是中专，却在戏曲方面有着响当当的地位，也出过不少演艺圈的名校友。比如李沁。

三年级的一天，一支广告改变了张雨绮的人生，让她也成为这所学校引以为豪的校友之一。

张雨绮说，“我正走着，一个女的抓着我说，你星期天来找我。我说，找你干嘛。她说，给你拍广告。”

“去，把她找出来，签下她。”正在筹备电影《长江七号》的周星驰，无意间看到这支肯德基广告里的张雨绮。她正一脸温柔，弯着腰对小孩子说话：“肉要吃，蔬菜也要多吃”，然后轻轻一笑。

周星驰看中了这个笑。

 

先经历了一轮面试，通过后，张雨绮才被正式邀请与周星驰见面。

那天，她早早起床，化了一个正流行的烟熏妆。这是她跟朋友商量的结果，能让她的单眼皮看起来深邃一些。

大奔直接开进学校，张雨绮被接走，送到宁波的酒店。

没想到，刚一见面，周星驰就对她说：“请你把化妆都擦掉。”

这是星女郎历来的挑选标准：漂亮还必须清纯，袁咏仪、张柏芝、朱茵、黄圣依，无一例外。

这次面试很顺利，张雨绮成为星辉公司签约最快的艺人。

2008年，《长江七号》上映。她穿着青白色旗袍，妆面素静，黑直马尾辫，让不少人想起自己的初恋。不对，应该说，让人幻想她成为自己的初恋。

那一年，张雨绮21岁。

年少成名，并没有让张雨绮恐惧“星女郎”的头衔，大家都说这个女孩胆子大。

有香港媒体报道，拍《长江七号》中途，张雨绮觉得自己眼睛不够好看，竟然偷偷跑回去做了双眼皮，回组后被周星驰大骂，还差点被辞退。

虽然，博纳影业CEO于冬帮忙澄清了这条新闻：张雨绮还上着戏，眼睛很正常，根本没有做过眼皮手术的红肿症状。”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很多人坚信，这个爱漂亮的山东大妞儿，真能做出这件事。

左边是现在的张雨绮 右边是22岁的张雨绮

“敢说敢做”、“敢爱敢恨”，这可能是8月8号生人的共同特质，至少在这一点上，张雨绮和王菲很像。

不过，张雨绮的“敢”，和王菲的“敢”还是有些区别。

三、

 

王菲的“敢”是敢于出世。

1991年，王菲22岁，只差一口气就能成天后的她，选择赴美读书。“唱不开心就不唱了呗。”王菲这样告诉记者，也告诉自己。

而张雨绮的“敢”是敢于入世。21岁的张雨绮很忙：她忙着跟冯德伦、赵薇、徐克、周迅、桂纶镁演戏，忙着接私活，忙着跟周星驰解约、忙着跟汪小菲谈恋爱，分手后她又忙着成为王全安的女主角以及女朋友。

2008年，张雨绮入选“中国最美50人”。她的最美感言是：“很高兴。希望以后大家看到的不只是我的美，还有更多美丽背后的东西。”

这一年，张雨绮正式转型，从清纯到美艳，一发不可收拾，正式定位为娱乐圈至今都少有的固定形象——性感女总裁、女友以及女鬼。

张雨绮成功了。2008年年底，徐克导演的《女人不坏》上映，张雨绮和周迅、桂纶镁搭档，不仅不逊色，气场甚至超过了她俩。

大家牢牢记住了《女人不坏》里张雨绮饰演的35岁霸道女总裁的样子：抽烟，扇男人耳光，肩膀宽，走起路来气势汹汹。

12年前，张雨绮说：“我可以受得起“变老”、“变妖艳”，之前大家都觉得我适合清纯，突然变艳会有惊喜，感谢徐克给我这个机会。”

这个形象成就了她，也限制了她。

此后，从《女人不坏》到《白鹿原》再到《美人鱼》，张雨绮一直在这个形象里打转。人们记住了她的装扮和外形，却看不到她所希望的：更多美丽背后的东西。

张雨绮为她的选择，付出了代价——不讨观众喜欢，“咋咋呼呼、社会姐、声音难听”。这就是很多路人对她的印象。

她的那些恋爱故事，更加加深了这种印象。“太妹”、“社会姐”的头衔，频频出现在网友的评论里。

四、

 

25岁的王菲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被问到现在最大的烦恼是什么。她说了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话：“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太红了。”

而从22岁到29岁这几年，张雨绮的烦恼一定是：太狗血了。

本该美好，初看也美好的恋爱，最终都以激烈的冲突而结束。

最初是2009年8月8日，张雨绮22岁生日。她被拍到和汪小菲一起吃饭、举止亲昵，恋情曝光。

两人正值甜蜜期，没有“互扇巴掌”，也没有逼得汪小菲翻护栏逃走，在机场也搂搂抱抱，难舍难分。

“很开心，觉得人生突然换了一个色彩，突然变得充满了色彩，之前可能是灰白的。就是这种感觉。”张雨绮说出这段话时，眼睛都笑弯了。

很难想象，成为“星女郎”没有改变张雨绮的底色，一场恋爱，竟让她焕然一新。

但她托腮而笑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这段感情会不欢而散，自己会接连陷入感情的漩涡。

23岁的张雨绮，虽然在跟汪小菲谈恋爱，却也因为跟周星驰的公司打解约官司而十分拮据。

这必然让生性豪爽的她难以忍受。十年后的今天，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她给姐姐们的礼物她就送出去30多万。

她本想寄希望于汪小菲，却不见他有任何伸出援手的意思。

张雨绮曾经的经纪人Terry对媒体说：“汪小菲和张雨绮已经同居了一年半，她（张兰）宁肯付钱让张雨绮离开汪小菲，也不肯付钱让汪小菲帮张雨绮解约。”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两人分手不到1个月，汪小菲就公布了与大S闪婚的消息。

“他很出色，我由衷祝他幸福。”这句话至今保留在张雨绮的微博。每一段感情都保存在她的微博。

对于张雨绮来说，这算得上一次体面的分手，要不是那个不知趣的记者，在某品牌发布会上提问：会不会参加汪小菲和大S的婚礼？

于是，大家只记住了张雨绮的白眼，很快忘记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

这让我想起王菲和窦唯刚离婚后，有记者问到：你和窦唯的离婚事宜办妥了吗？“

王菲一脸不解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面对爱情，这两个出生于8月8日的狮子座，体现出最大的相似。

只是张雨绮的运气可能比王菲差了一点点。

2011年，24岁的张雨绮，嫁给了比她大21岁的王全安；2013年，张雨绮被拍到在路上狂怒，猛踹王全安车门；2014年，王全安嫖娼被抓，全国人民面前，这段感情正式沦为笑柄。

想当年，张雨绮在微博写给王全安的一段话还感动过不少人：

“一只白鹿一本小说一部电影和一次又一次的审查，从无怨言默默承受作为你的妻我只能心疼但不敢言语，一金二银三只熊足以证明你为这个国家电影的贡献，这么难的白鹿原为何你不肯放手你说：这是我们自己的根与魂。人们议论着要上映要票房要看完整版，我想拉拉你的袖求你歇歇睡一觉，我知你已尽力我的夫。”

张雨绮还曾经为王全安改过生日。

王全安说“1986年”旺他，张雨绮就把自己的出生日期改为1986年8月8日。把年龄往大里改，在女明星里十分罕见，但张雨绮愿意。

2015年6月，王全安出狱，7月两人宣布离婚，经纪人发出离婚声明当天，张雨绮也发了一条微博：“分开走了，也把遗憾都留一会。祝你好，祝我安。”

寥寥几字，诉尽心事，但这几句话鲜有人知道，大家更喜欢看笑话。只要提起前两段感情，大多数人第一个想起的是“白眼”和“嫖娼”。

张雨绮从不过多解释，只在《吐槽大会》上自嘲：我看男人的眼光确实有些问题。

和王全安离婚后，张雨绮摘下了8688的戒指，恢复了8788的年龄，猫咪的名字也改回了张萌萌。

但就是不长记性。

 

2016年，张雨绮认识了“超级富豪”袁巴元，70天后，她再度闪婚。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生下双胞胎、闪婚、闪离、闪复合，最后还上了社会新闻。

同前两段感情一样，关于这段感情，张雨绮也在微博留下了她的名言：“一个单身女人是可以接受全世界单身男人的追求的，包括她的前夫。”

至今未删。

三段感情近乎都以闹剧的分手方式结束，张雨绮的爱情故事，也许未来几年还会被人提起，被人议论。

有人说她蠢，有人怀疑她的爱情动机不纯，才落得今天的结局，也有人说是她霸道、脾气不好，自食因果。

但在张雨绮的微博里，字里行间，都是她爱情的过往。任何人都可以合理怀疑，也可以无理由相信。

就像杜拉斯说的那样：“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一蔬一饭,他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

因为极度需要被爱，张雨绮在爱情里，是一个极度自我，也极度自我满足的女人。对于世俗的言论，她从未回应。

只有一次，看到路人的评价，张雨绮难受得掉泪。

记者在街头采访路人对张雨绮的印象，有一位路人直说：“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没什么作品，没有演技，演员应该拿作品说话，而我经常看见的是一些炒作啊！每天霸屏的炒作很烦人。”

张雨绮觉得委屈：“谁会拿自己的伤疤出来炒作啊！”

但她错了，她的时任经纪人杨天真会。这个宣传高手曾将绯闻缠身的范冰冰打造成霸气“范爷”，还将跑龙套的朱亚文变成“行走的荷尔蒙”。

对于张雨绮自带话题的属性，她自然更能得心应手。

 

和袁巴感情问题出现一系列波折，杨天真抓住机会为张雨绮推出“真性情·新时代·独立女性偶像”形象，圈了一大波粉。

在杨天真的指导下，这几年张雨绮不仅没有作品，在人设营销上路也越走越歪，“女权”、“带头霸凌”，一遍遍加深张雨绮“社会姐”在路人心里的印象。

自我的张雨绮，也一度活在杨天真为她打造的人设里，“碎钻不值钱”这句话，就是她迈出的第一步。

2019年12月31日，张雨绮和杨天真解约登上热搜，壹心娱乐微博将所有与张雨绮有关的内容全部删除。

其实，两个人的分开在《我和我的经纪人》中就可以看出端倪：“你得让我拍戏。”“我可以告诉你，我绝对可以占领电视剧市场。”

可是观众不买账，在路人的印象里，她依旧是常常炒作的“毯星”。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记得，那年张雨绮一袭绿色晚裙，在戛纳红毯上走了3分50秒，还被外国记者误认成“冰冰”。

离开杨天真的张雨绮开始拍电视剧、网剧，去参加《吐槽大会》，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还说出“业务是业务，人气是人气”这样有道理的话。

张雨绮不像伊能静那样喜欢向众人吐露。把自己藏起来，会让她更舒服、自在。

尤其是，自从生下了双胞胎，张雨绮就有了软肋。

她希望能减少私生活的曝光量，希望孩子不会受到舆论伤害，为了孩子她愿意改变自己。

提起孩子，张雨绮在《乘风破浪的姐姐》里流露出少见的温柔，她说：“我超级想她们。”

她的柔软包裹在坚硬里外壳里，像百香果，但总算露了出来。

五、

其实，从2005年1月上映的《长江七号》开始，张雨绮总显示出和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过早地结束青春期，生长得快速而又锋利。

过于锋利的自我，让她在爱情里吃尽了苦头。

过于突出这种锋利，也让她在演艺上失去了更多可能性。

记得窦唯曾说：“王菲是女强人。”李亚鹏也说：“王菲是个女汉子。”

但谢霆锋说：“王菲就是个小女孩。”

王菲面对质疑，往往一剑封喉，然后翩然离开。而过于年轻的张雨绮，挥舞着刀柄，杀风阵阵，也伤了自己。

为了学费，她冲上去。为了拍电影，她冲上去，把自己扎进去。为了爱情，她冲上去，把自己扎进去。

现在，离《长江七号》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已经12年了，张雨绮还是一把锋利的刀。但有了自己的刀鞘。

这把刀不再只是可以伤人，可以削水果，可以照人梳妆，也可以悬挂在墙上，远远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