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你突然醒来,发现自己是在课堂上睡着了,黑板上老师的粉笔正在叽叽喳喳写个不停,旁边同桌还是记忆中那样熟悉的笑容,你跟他说,刚刚你做了好长好长一场梦,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你经过一轮一轮又一轮,梦里你还遇到好多好多你所不能了解的事,现在的你不再羡慕高年级同学有张成熟和长大的脸,也不想做未来的主人公,只想紧紧拥抱现在的童年。
同桌说:“你傻了啊,不好好上课,做什么白日梦!”
你望着窗外,隔壁班上那个女孩刚好路过,一切还是那么熟悉,那么充满希望。
昨天,7月20日,是罗大佑65岁生日。
01
我最早知道罗大佑,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印象里最深的是有一年的南方周末,出了一个大整版的罗大佑的专访,上面有他和李烈在一起的照片。那个时候,他和李烈还在一起。
我那时候还生活在小县城,每个周五的下午,我从学校出来,沿着校外的马路,向西走,走到小县城最繁华的地方,在那里,有个小书摊。书摊的主人,是个女的,大姐,后来我认识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告诉我,这个书摊的主人,是他的表姐。我仔细想了想,他们确实有点儿像。
每个周五的下午,我都去那里一趟,就是为了能买到本周的一起的南方周末。
就是在某一期上,有罗大佑的专访。也许有过某个街角,放在门外的音箱,会放着罗大佑的歌曲。
02
读完报纸,我去给报社的编辑打电话。
那个时候,电话还没有那么普及,我只能去学校的教导处,那里有一部电话,可以打通长途电话,但长途功能,平常是锁着的,只有一个人能打开,这个人叫小范,是学校的教工,我经常带着他玩,所以他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帮我打开,让我打电话。
我按了前面的020,打到广州大道中289号的电话,我说我找杨子。
杨子是那个版面的编辑。
杨子等了一会儿过来接电话,我说杨子老师,我是个读者,我刚刚读了罗大佑这个版,我有些想法,想和您说说。
他说,你说吧。
我就巴拉巴拉开始说,说了什么,我现在忘记了。
我只记得我在最后说,你们应该去采访崔健。
杨子说,崔健我们做过了。我说,你们可以再做一次。
我一直没有见过杨子。
后来我自己在青岛做编辑,杨子和徐列老师、万静波做南方人物周刊,好像还有一本男性高端时尚杂志,应该是在第二期上,刊发过我写给他们的一封信。
应该是徐列老师,刊发过我的另一篇文章,发在南方日报上。
再就是,南方周末的一次征文活动,我得了一个奖,第二名,第一名是北京的女作家赵赵。得了1200元奖金。那个时候,1200元,真的是大钱。
去年的时候,我和时任南方周末的文化版的主编奶猪一起吃饭,还不无得意地向奶猪炫耀我的这点子辉煌。
奶猪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她觉得我一脸横肉,万恶的开发商,怎么能写出那么柔软的文字呢!
如果再说说我和南方周末的关系,就是后来的兽爷。应该是在2014年,我在中南控股集团做副总裁,有一天我从公司总部出发去浦东机场,兽爷,当时他还不叫兽爷,给我电话,说老哥,我有点事拿不定主意,你帮我参谋参谋。他问我的问题是他要不要去南方周末。
我劝他去,说了一大通去的理由。
我说你最少要在南方周末工作三年。三年以后,你就可以有更大的天空了。
03
应该是前几天,看了有人写罗大佑的文字。
好像是去年的时候,还看过一篇写他的文字,说他娶了一个大陆姑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在上海,常常在上海的弄堂里,牵着女儿的手,散步。
然后是,他65岁了。
好像还看过许知远采访张艾嘉,她在上海也有个工作室。她也是60多岁了。她是罗大佑的另一个前女友。
还好,还有那些歌陪伴我们。
04
在豆瓣上写过一篇关于崔健的文字,是不是看到被有些人顶上来,那是很多年前的文字了。
查了查,是2007年的七月15日写的文字。整整十三年了。
昨晚,和 崔健在一起
一
在我内心里,我一直顽固地以为,我的心很老很老了。老到我可以去用《圣经》里的句子去安慰自己,爱是恒久忍耐;老到用伟大是熬出来的来劝自己坚持,哪怕是屈辱和对内心的违背;老到用不去做自己掂起脚尖也够不着的事情来说服自己,因为既然够不着那就说明不是我的。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多长时间了呢?好象很久很久了。
好象也是很久很久了,我没有走进过剧场、体育场去看一场球赛,去听一场演唱会,因为内心里的我老是对我说,什么年龄做什么年龄的事,那些已经不属于你了。
我听从了我的内心,我想说,对这个世界,我早就屈服了,用有人的话说,我早就和解了,和这个世界。
二
早先的几天,几个人在一起吃饭。这样的饭局,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三番五次上演,大家凑在一起,可能没什么事情,仅仅就是吃饭而已。
刘德华在电影《雷洛传》里早就说过了,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
他们几个在说周杰伦要来青岛演出,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我不是他的粉丝,尽管他的几首歌,我听来还觉得不错。
他们就不理我了,商量着他们怎么去。好象他们有票,好象如果我要去的话,也会有我的票。但我没有欲望。周杰伦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昨天下午,在MSN上,有人看了我在博客里提到了周杰伦,就对我说,有晚上的票,我要去吗?
我说不去,理由还是那句话:周杰伦不是我的。可是有人说,崔健也来,崔健,你不去吗?
我开始觉得有一个理由没,强烈地要求我去,仅仅是想去看一眼崔健,尽管在电视上看多过他许多次。
很多的时候,我愿意在电视里看演出,看那些明星的歌唱。他们的远和近,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
我从来没觉得他们能改变我什么。
三
8点的演出,6点多一点就到了。还没进体育场,我就开始后悔,因为,满眼望去,全是青春的面孔,他们该都是80后或者90后吧?我夹在中间,是不是老黄瓜刷绿漆呢?
何况,天还很阴暗,要下雨的样子。
进场,发现人真的很多,四面的看台好象都要坐满了的样子。人们拿着充气的塑料棒,还有各种荧光棒,挥舞着。
朋友的票是场地票,就是坐在舞台下面,正对着舞台的场地中间。即便这样,我看舞台上的人影,也只是模糊的影子。如果不是舞台两侧的屏幕,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台上的人是谁。
那,那些坐在看台上的人,岂不是更看不清。那他们来做什么呢?我对朋友说,你看,不如在家看电视吧,看电视什么角度不清楚啊。
朋友说,在家里,你能感受这种气氛吗?在家里,你能离他们这样近吗?
四
8点的时候,演出正式开始。一个一个我不知道的明星轮番出场,一次又一次台下狂热的呼喊尖叫,我却无动于衷。我说过了,他们不是我的。
天开始下雨,打开伞,坐在位子上,等一个人来。我在内心里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如果不是为了他,我早该走了。
其实,为了他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一样可以走的。但我坚持下来了。
大大小小的明星一个又一个,上场、下场、尖叫、呼喊,终于,千呼万唤,崔健,终于站在舞台上。
戴着白色的棒球帽,帽檐上一颗红色的五星,那是他的标志,那是记忆的标志。
全场沸腾,几乎所有的人都站起来,我前面,不,我四周的所有人,都站起来,站在座位上,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于是,我站起来,听他唱《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听他唱《红旗下的蛋》。
那是久违的声音,那是如融化的岩浆般喷发的愤怒的力量。
多少年了,从他的声音里,我依然听得出愤怒。那声音,像从舞台上射出的捆绑着火的弓箭,像四面射出,把一切点燃。
那是力量,那是火,那是不屈服、不和解、不妥协的无所畏惧的坚守与坚持。
听说过,没见过,两万五千里
有的说,没的做,怎知不容易
埋着头,向前走,寻找我自己
走过来,走过去,没有根据地
想什么,做什么,是步枪和小米
道理多,总是说,是大炮轰炸机
汗也流,泪也落,心中不服气
藏一藏,躲一躲,心说别着急
噢,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问问天,问问地,还有多少里
求求风,求求雨,快离我远去
山也多,水也多,分不清东西
人也多,嘴也多,讲不清道理
怎样说,怎样做,才真正是自己
怎样歌,怎样唱,这心中才得意
一边走,一边想,雪山和草地
一边走,一边唱,领袖毛主席
噢,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那声音苍凉、苍老、沧桑,但依然充满力量。
他说,我们是红旗下的蛋,现实坚硬,像岩石,尽管蛋脆弱,但岩石没生命,蛋是生命。
是啊,蛋是生命,但这个蛋能孵出什么?
也许,红旗依然在某个地方招展飘扬,只是,我们都变成了混蛋。
五
在我,这个夜晚,也许就属于崔健,属于那些愤怒的声音,属于被点燃的记忆。尽管,在他之后上场的周杰伦赢得了更狂热的尖叫和呼喊。
也是很久以前,我和《南方周末》的编辑杨子通电话,那时他还是南方周末文化娱乐版的编辑记者,现在,已经是《南方人物周刊》的副主编了。那时他刚做了一期罗大佑的版面,那时罗大佑还和他的爱人李列在一起。
我对杨子说,做的很好,你应该再做一期崔健。他说他们做过,也许以后会再做。
以后,就是现在了,我们都在活着,忙着向现实屈服、和解。直到渐渐地老了。老到有一天我们也会像刘德华演的雷洛,老态龙钟,站在池塘边,对着夕阳说:活着,就是为了吃饭。
六
回到家12点,倒头就睡了。
今天早上起来,去医院,参加单位组织的体检,结果是三高(血压高、学脂高、血糖高)和脂肪肝,我对检查的医生开玩笑,说我用网上的算命软件算了,我只能活不到70岁的光景,他们就和我开玩笑,说没事,多锻炼,少喝酒,注意饮食,别生气,应该没问题。
我就想昨天晚上的崔健,想我自己,红旗下的蛋都变成混蛋了,都忙着扯蛋了,还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