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靠违约金活着的公司 | 杨乃悟

很多热爱游戏的朋友都知道，《绝地求生》头号主播韦神（真名韦朕）两周前和交往了好几年的女友领证了。

这么大的事情，不但粉丝们送上了祝福，连人民法院报都来“献礼”了。这份礼物是湖北省高院的判决书。因为违约从斗鱼跳槽到虎牙，韦神被判赔偿斗鱼违约金8522万：

相当于斗鱼去年净利润的四分之一。

这起案件的宣判时间是去年12月30日，因为疫情原因，最近湖北高院才把判决书寄给了双方。

乃悟查了一下，这几年国内游戏直播领域大案频发，从最初的几百万直接跳到了几千万，甚至去年还出现了斗鱼起诉知名主播蛇哥索赔1.5亿的案子。

由于案值巨大，当地中级法院都直接将类似案件转到省高院，这意味着，主播们如果一审败诉，要想翻身，就只有到北京的最高法上诉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2017年10月，韦神与斗鱼签订了两年的主播合约。然而短短2个月后，韦神突然跳槽虎牙，并在微博上攻击斗鱼欠薪。斗鱼立刻给予了回应，否认欠薪并把韦神告上法庭。

头部主播是游戏直播行业的最重要的资源，乃悟翻了翻平台们对各位主播的起诉书，大家每个月赚个几百万很容易。

但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韦神要赔的8522万赔偿款一共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重大违约赔偿金5080万。这一数字是法院根据韦神在斗鱼期间最高月收入220万乘以23倍后得出。本来合同约定的是36倍，后来双方砍价到了23倍。

第二部分为固定违约金3000万。第三部分则是因为韦神指责斗鱼欠薪一事不属实，还需要赔付400万元的单项违约金。

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案值赔，韦神可能连度蜜月的钱都没了。韦神和斗鱼到底谁是坏人，大家在各种平台上吵得不可开交。这其中争议的焦点是斗鱼先欠薪还是韦神先违约。

2个月前，韦神创立的4am战队总经理晒出过一份判决书，显示法院判决斗鱼需向韦神支付拖欠的直播报酬及各项收益约300万元。希望以此证明斗鱼违约在先。

但如果仔细看这一次8522万元的判决书，可以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细节。

斗鱼和韦神双方合同中，还有一方——上海书殷文化中心。也就是说，斗鱼只存在和书殷文化的经济合作合同，而不是雇佣韦神的劳务合同，也就是说，韦神无法单方面以欠薪为由废止合同。

主播们可能都很年轻，没来得及认识什么律师朋友。上海书殷文化中心明显是家皮包公司，斗鱼通过这样公司绕过向主播们直接支付工资这道程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根本不具有从事演出经纪代理的资格。

不直接和主播签约是判决书里第一个潜规则。而第二个潜规则则是主播们非常熟悉的——跳槽原因都是欠薪。

斗鱼转账的记录显示，直播后他们都按时向书殷文化转账。只是因为韦神自己提供的银行卡已经注销了，因此转账款又被退了回来。

斗鱼的朋友告诉乃悟，主播们和平台签约后，很多人会在一个月内多次要求涨薪，这相当于每次都要重新签订合同，有的主播在收到平台合同后故意不寄回，故意错过发薪日，或者提供错误或已经注销的银行卡号：

这样就造成了平台恶意欠薪的假象。

据他们说，韦神刚签约斗鱼后，就立刻得到了虎牙更高的报价。然后就出现了所有主播都很熟练的操作：

合同在他们眼里和狗屁一样。

是不是老老实实按合同走就没问题了呢？可能也不是。

主播们和平台签约时，KPI基本都包括了直播时长、人气、热度值等等指标，每到续约时，一些平台就会祭出限流等法宝压制主播，达到低价续约的目的。人气主播冯提莫就吃过这种亏。

本来，主播故意跳槽后都只会和平台打打嘴仗，可是几年前，虎牙找到了一条致富捷径，他们以母公司YY的估值对应流失的用户量，算出每个用户值多少钱，并且：

在公司所在地番禺起诉主播。

这一招非常有效，各路主播都背上了巨额赔偿的包袱，斗鱼很快就学会了，并在湖北屡试不爽。

现在，虎牙和斗鱼在共同的大股东腾讯的推动下有可能要合并，乃悟觉得，主播们真的不要那么沉迷于游戏了，可以多去B站看看罗翔说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