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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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几天,美国黑人爆发了骚乱,这是对几天前白人警察虐杀黑人的不满和报复。虽然美国人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骚乱,但在这样一个美国新冠死亡人数超过十万,感染者迅速逼近二百万,懂王又急吼吼地要复工的时刻,这确实有点麻烦。
相信很多人都看过引起这次骚乱的视频了,不顾当事人的哀求,长期压迫颈部致死,称为虐杀不过分。这件事还有两个更可悲的地方,遇难的黑人和一般人对黑人的印象不一样,是真老实守法的公民。他就那么老实的等着警察来洗清自己的冤枉,结果等来了自己的死期,甚至可以称之为一个黑人居然相信白人警察的下场。而最可悲的是,这种无法呼吸的惨剧已经是重复发生。2014年,白人警察也勒死了一个贩卖香烟的黑人小贩埃里克•加纳,那时也引起了黑人的广泛抗议,然而并没有卵用,警察最后被无罪释放。事情走到这个地步,黑人又怎么能不绝望,除了用骚乱还能用什么办法发泄自己的不满?
就像很多人熟悉的,黑人和白人警察已经形成了一种死循环。在执法环境高度危险的美国,一线警察选择用暴力执法来保护自己,而处于社会底层的黑人作为重点防备对象,长期遭遇差别执法,最终发生各种惨剧。其带来的后果就是黑人加剧对警察,特别是白人警察的不信任,并在每一次惨剧之后以骚乱来发泄和对抗。面对骚乱,警察又回以更严厉的暴力执法并以一整个暴力机器为自己站台,最终造成新的惨剧,而除了愤怒一无所有黑人于是又爆发骚乱,如此循环不断。
而更加可怕的是,这种循环已经如此根深蒂固又高度敏感,任何一点火星,任何白人和黑人都能轻易靠一己之力来触发冲突,让成千上万的人卷进去,并达到自己的目的,无论是报复还是脱罪又或者出名出道。
虽然美国一直宣称自己是一个自由国度,种族隔离也早已宣称打破,但大部分黑人仍然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情形并没有发生改变。在面临内忧外患,美国社会一天天糟糕下去的时候,作为下层的美国黑人必然会以更快的速度下坠,这必然将使更多的惨剧发生。但是黑人虽然占美国人口的七分之一,也只是美国少数族裔之一。
我们其实不妨想想,如果这次事件的主角是亚裔呢?特别是华裔呢?和黑人不同,亚裔人群往往身居中产,享受着美国富裕的一面,觉得自己和底层老黑老墨处于不同的美国,甚至是厌恶他们,对黑人骚乱也绝不会同情。可要是他们不走运也成了受害者呢?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那么不管死的是大学教授还是二代移民,他们的结局恐怕还不如老黑老墨们。除了几个小的可怜的游行,恐怕连个屁都没有。从这个角度说,黑人又处于某种高于其他有色人种的位置上。
这就是我们熟悉的另一个荒唐情景,一面是黑人长期遭遇不公待遇,处于事实上的二等公民,一面是政治正确下的各种资源倾斜和大开绿灯。比如说写一百遍黑命贵,可以进藤校,同样是少数族裔的亚裔要拼死拼活多考一两百分才能和黑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还不敢说已经和他们一样,不然又涉及种族歧视了。当然,黑人最起码敢骚乱,亚裔憋不出一个屁来,自然只有这样的下场。政治正确下,似乎很多人感觉黑人已经处于另一个对其他少数族裔,甚至是底层白人都不公平的位置上。但你再去细看,这些政治正确对作为整体的黑人的命运带来改善了吗?实际上是没有的,如果不是更加恶化的话。
这又给一些人造成了黑人烂泥扶不上墙的印象,但是事实真是这样吗?当然不是这样,当代美国黑人的困境固然有自身的原因,但其长期得不到改善本身就是美国社会在冷战红利消失后,下层社会衰败的缩影。身处社会底层的黑人社区一面是被垃圾食物喂饱后的无所事事,一面是糟糕透顶的公共教育,再加上越来越糟糕的总体社会环境和长期的歧视,又能从哪里实现阶级跃升?又怎么能不继续颓废下去。本质上说,这和铁锈带的白人没有太大差异,底层白人尚且如此,他们都上不起学,找不到工作,又怎么能去责怪黑人?而更重要的是美国政府的政策甚至可以说有意识的推动,难辞其咎,所谓多元化的陷阱,黑人社会可以说首当其冲。
可能很多人难以相信,但当代美国黑人的困境确实是美国的长期政策一手塑造的,也包括这些骚乱,它们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种可控的能量释放,避免了另一种更大,更难以控制的社会动荡。自七十年代黑人民权运动以来,随着黑人领袖纷纷陨落,看上去变得更友好宽容的美国政府其实通过有意识的引导,同时施展打压和放纵两种手段,实际上已经瓦解和改造了黑人社群,使他们变得更不那么危险。
看上去对黑人友善的政治正确和资源倾斜实际上却造成了一种可怕的抽取效应。少量的上层黑人精英出于统治的需要被白人接纳,但他们由此脱离于黑人社会之外。一个奥巴马式的黑人和白人有什么区别?他和黑人社会有什么密切的联系?不外乎是造成了一批有着黑皮肤的白人权贵,又抽走了黑人中的精英力量。这使得黑人回到了那种要进步就要变成白人的困境里,当然白人愿意给一部分黑人提供这种机会,但这种进步对黑人整体是没有意义的,
实际上,即使当初美国日子更红火的时候,环境的优越造就了一些黑人的中产阶级,但黑皮肤也使得他们始终处于一种高危险之下。就比如这次遇害的是一位已经算上进的黑人,有工作又老实听话,但又怎么样?这些人也不过是生活在虚幻的楼阁中,每当他们遭遇任何一个黑人都会遭遇的不公,反而成了更危险的导火索,促使更下层的黑人认识到自己的没有出路。
另一面,这种对黑人的纵容,使得黑人在很多领域陷入了更糟的境地。比如在教育领域,以更低的标准去要求黑人,看上去是对他们好,但实际上是害了他们,尤其是大多数黑人处于低教育水平的情况下,只是纵然了堕落而已。表面上给他们保留了名额,但大部分人真能享受到这个名额吗?还是成了一部分听话的新权贵的福利?
当然这种情况不是黑人独有的,美国的公立教育已经堕落很久了,但作为下层的黑人只能说受害最深。而且这种倾斜是带有一种隐形歧视的,更严重的是,它实际上是有意无意的把黑人推到其他有色种族,甚至是底层白人的对立面上。让名义上享受了好处,实际上受害的黑人成为另一种众矢之的,从而把更深层的社会矛盾巧妙的调整了过来。就像这次事件,亚裔警察给白人警察望风,这种白人的小帮手,可是好些少数族裔颇为热衷的,还觉得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呢。
这很难不让人想起上个世纪的黑人民权运动,特别是那位已经渐渐被遗忘的马克西姆·X。这样一个激进的,否定白人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姓氏,彻底的黑人独立主义者,却在思想从激进的宗教理论转变为更加缓和的政治理论,试图引导黑人团结走上更和平而有前景的道路时被刺杀,多少有些耐人寻味。而在马克西姆·X的年代,恰恰是黑人作为一个群体迅速进步的年代,其发展的势态要好过今天看上去在政治正确庇护下的黑人们。
马克西姆·X曾被拍成电影,由丹泽尔·华盛顿扮演,他也是《X战警》中万磁王的原型
那个时代黑人运动的主张是什么?黑人要努力做到和白人一样,直到胜过白人,其核心是黑人的自强。而在当代,这种主张却变成了我知道你不行,但作为白人我会让让你,让你看上去差不多,其核心是白人的怜悯。这其实是当代西方对很多弱势群体的主张,是世界变得更美好了吗?不过是变得更糟糕了,一种精神上的衰退,随之而来的才是整体的衰退。
甚至是骚乱,就像我说的,未必不是一种控制下的野火。之所以我一直称为骚乱是因为这种发泄没有组织,没有主张,没有领袖,它就单纯只是发泄而已。那么这会对美国社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呢?实际上美国是一个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对抗群众运动的国家,虽然他天天这么指责其他国家。而把一个运动,搞散,搞臭,使它失去群众基础,没有比把它变成单纯无组织无纪律无纲领的暴力行为更方便的了。尤其是对于善于钓鱼执法和卧底执法的美国来说,更是这样。
看上去比他们的前辈过的更好些的美国黑人,实际上却处于一种更糟的多的境地,他们已经失去了真正反抗的能力。这就是多元化带来的陷阱。多元化的本质是什么,是把原本属于阶级的矛盾转化为不同标签人群的冲突,并有意识的使他们和主流社会,和彼此之间相互倾轧。通过力分则弱的操作,来消解整体上的社会矛盾。
我们从根子上说,以族群矛盾去替代阶级矛盾,进行分而治之,多元化,本质来说是一种美式维稳。在美国国力正盛的时候,这种操作可以做到各方都满意,而随着这个国家的衰退,各方的矛盾就开始突出。但对当代美国来说,这不是一个太重要的问题,就像一个重病者一样,这种体表的溃疡远不如腹心之疾重要,甚至可以作为政治上有用的棋子。当然这会不会最终成为一种政治上的毒药,乃至作茧自毙,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随着美国多年来是引导布局,黑人问题或者说各种少数族裔问题也好,多元文化下的亚文化群体也好,都处于一种内耗循环中,绝不会要命,反而被各方都当做了一枚大有裨益的政治棋子,甚至主动去推波助澜。相应的,这种多元化的推动下,美国社会的撕裂确实已经很严重。最关键的,这次黑人骚乱会带来什么危害呢?我认为是没有,它完全不影响懂王连任。实际上目前特朗普政府就倾向于镇压,快刀斩乱麻,因为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他的潜在选民,避免让竞选对手钻空子。
相应的,他的对手就希望闹大些,甚至意图挑动目前美国近四千万失业人口的压抑情绪为己用,至于这可能造成的混乱还有对抗击疫情的影响,谁关心呢?这事唯一影响的大概就是一段时间内西方的反华大合唱会被美国国内的反川普大合唱耽误吧。在美国的政治光谱里,反华属于那种朝野意见一致,但优先度略低,毕竟外寇怎么比得上政敌可恨的存在。它甚至可能是某种信号,即使如此严重的疫情也不过是在推波助澜,最终美国社会会分化到,唯一的标准不是对错或者任何政策差异,而是你支不支持懂王,哪怕他的对手是只猪也没关系。
党争到这样一种地步 ,当然不是什么好气象。但也不意味着美国就此完蛋了。另一个BBC的报道就很有趣,在美国皮尤研究中心刚刚做的民调里,半数的美国人仍然认为美国在抗击疫情上做的很好或者不错,而绝大多数美国人都认为美国在抗击疫情方面要好过意大利和中国。经过几十年的深耕布局,应该承认,美国巧妙的把内部矛盾控制在一种彼此制衡,又不脱离掌控的状态下,并时刻能把它们同外部矛盾隔离开,极为巧妙的引导国家力量在同一个问题上,发出一样的声音。
也许这是不把人当人来看,但这确实使得美国处于一种微妙的低人权优势下,使其不愧是当代最强的资本主义帝国。至于这种平衡的戏码还能维持多久,随着帝国的衰退,太平洋彼岸新大国的崛起,会不会最终成为帝国这颗看上去十分坚固巨蛋敲开后的裂纹,以至于暴露出早就发霉腐臭的蛋液,这些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