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经过网上有很多碎片化的版本,我综合很多媒体报道,重新梳理一下:
江苏溧阳别桥镇83岁老太太陈某,虽然年岁已高,还患有糖尿病,但日常生活,尚能自理。
过完年,老太太肢体功能开始出现退化,走不了几步就会跌倒,之后完全瘫痪在床。
子女开始轮流照顾老太太,3月份,老太太因为吃了不洁食物,一连腹泻几天,子女出于专业考虑,便出钱请来有经验的保姆,贴身伺候。
最开始,请来的两任保姆,月工资都是2500元,后来老太太说,保姆打她,子女就将两任保姆辞退,考虑到真会有保姆虐待老人的情况发生,便在老太太房间里,装了监控。
而装监控一事,日后将老太太闷死的保姆虞某,并不知情。
虞某,今年67岁,与老太太是同乡,曾在溧阳医院做过几年护工,和老太太的大女儿认识有十多年,日常并不走动。
她听说在为老太太物色保姆,便毛遂自荐,主动请缨,说自己可以过来照顾老太太。
由于虞某有医院护理经验,再加上认识多年,能照顾老太太,子女们自然求之不得。
4月25日,虞某住到老人家,开始照顾老太太,要的工资和前两任保姆一样,每月2500元。
事发后,虞某的一个亲戚说,虞某家中并没有经济负担,她出来打工,纯粹是因为“闲不住”,打发时间。
对于虞某的到来,老太太的大女儿主动慷慨加薪500元,给她工资开到每月3000元,待遇上,已经足够优渥了。
此时,83岁的老太太陈某,已经开始出现意识模糊、表达困难等现象,虞某的每天工作是做饭,帮助老太太清理大小便,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床头陪老太太说话。
子女们纷纷感叹,这次终于找对了人,也就此放下戒备,不再查看监控。
老太太瘫痪在床,每天要小便多次,每次均需要虞某帮忙将其抱到马桶上,反反复复也很辛苦,子女会专门买一些菜,送给虞某,变相地讨好她。
虞某总会客气地说:“不要那么客气呀,买这么多菜,吃不了的。”子女们会说:“没关系的,反正我家老太太也要吃的。”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日常和谐的一幕下,67岁的保姆虞某,正对卧床不起的83岁老太太,暗酿杀机。
5月2日,五一长假,老太太的儿女们,来到老人家看望老人,中午还为老人炖了一只鸽子,晚上老太太还吃了一碗饭,精神状态甚好。
小儿子张阿留和老太太住在一起,牌场散后,睡觉之前,张阿留还特意到老太太的房间,陪母亲聊了会天,老太太说肩膀不舒服,张阿留还给老太太揉了会肩,就上楼洗澡睡觉了。
张阿留怎么也想不到,这一转身,竟是母亲惨遭毒手的开始。
监控显示,在张阿留离开5分钟后,22点20分,保姆虞某向门口张望了一下,走到老太太床前,只见她,拿出毛巾直接捂住老太太的头部,22点24分,上床,整个身体直接坐在老太太的胸口上,一只手用毛巾捂住老太太脸部,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摇着蒲扇。
期间,老太太不停地抬手、蹬腿,身体颤抖,轻微挣扎。
22点30分,虞某给张阿留打个电话,让她下楼,大概意思是说,“老人快不行了”。
张阿留下楼,见母亲呼吸有点重,以为睡着了,还帮母亲擦了下嘴角,保姆虞某说,“你走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在虞某的催促下,张阿留没有多想,再次离开。
张阿留离开后,虞某再次上床,坐到老太太的胸口上,捂住老人。
23点左右,虞某再次打电话给张阿留,张阿留下楼,发现母亲已经没了呼吸,兄弟们赶来痛哭流涕,慌了手脚。
只有虞某的情绪最镇定,她说:“你们不要慌,我送走了很多人,处理后事我比较懂,我先给你妈妈擦身子,换寿衣。”
你看,虞某干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后,还能如此镇定,第一时间换掉老太太的衣服,掩盖闷死老人时,在身上留下的作案痕迹,想起来,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期间,她还对老太太的子女说,要煮鸡蛋给她吃,再给她包一点礼钱给她“冲喜”,说这是风俗。老太太的子女,一一照办。
大女儿赶到,面对母亲失声痛哭,虞某第一时间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安慰她。
在她的指挥下,老太太的后事,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小儿子张阿留说,“我那个时候还觉得这个保姆人真好,不停地对她说,谢谢你,谢谢你”。
老太太白天还好好的,夜里怎么就突然过世了?为了解开这个疑团,老太太的女婿查看监控回放,然后发现了令全家人都无法接受的真相。
如今,虞某已被警方带走控制,更多细节,还在进一步调查审理中。
虞某作案手法之残忍,心理状态之冷血,保姆身份之敏感,事情一出来,就在网上引发轩然大波。
大家纷纷猜测她的作案动机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多大的利益或者仇恨在驱使着她,对一个才照顾8天的83岁高龄老太太,下如此之毒手?
在家政行业,有一个潜规则,在照顾生病的老人时,假如老人中途去世,家属需要给保姆整月的工资,还需要给保姆红包“冲喜”。
于是,有一些毒保姆,为了尽快拿到整月工资和冲喜的红包,就对可怜的老人动了杀心。
“执死鸡”一词,起源于粤语,流行于网络,意思是把鸡贩子扔掉的死鸡捡回家或转卖,不用付出太多代价,就可以捡到便宜,得到现成的意外好处。
“执死鸡”保姆,指的是通过应聘保姆,短期内杀死老人,既能领一个月工资又能拿老人身后事的小费。通过这种辗转的方式,快速捞钱。
这一词引起大家的普遍关注,始于2015年,和一个名叫何天带的保姆有关。
何天带,1970年出生于粤北一个小山村,家中兄妹众多,父母忙于生计,导致整个家庭毫无亲情温暖可言。
何天带相貌普通,识字不多,生活环境造就了她乖张孤僻的性格,到了打工年龄,就老早出去了。
20岁的时候,她以为抓住了爱情,却不想被一个已婚男骗在一起同居,生下一个女孩后,被男子元配,残忍地赶出家门。
2003年起,她开始做起了家政保姆,分别在佛山、广州等地,不断变换雇主。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生活上,老人已不能自理,言语上,也无法再开口表达。
她对雇佣的儿女说,“如果照顾不满一个月,老人死了,你们也得付我一个月的工资”,老人儿女想也没想,就豪气地答应了。
三天后,何天带勒死老人,没事人似的给雇主儿女打电话,告诉老人去世的消息,儿女没有怀疑,爽快地结了一个月的工资。
三天就挣了一个月的工资,这钱来得也太快了,从此何天带在人性失控的道路上粗暴地狂奔。
她在老人喝的汤里,混上敌敌畏,老人喝后在床上痛苦挣扎,何天带害怕,就通知了老人儿女,老人被送到医院抢救,由于老人不会说话,医生和儿女也没往下毒方面想,诊断的结果还是老人高血压、糖尿病等原有疾病。
何天带放心之余,不是收手回头,重新做人,而是改进杀人方法,将参有敌敌畏的毒汤,注射到老人臀部,杀死老人。
为了一个月的工资,就可以这么冷漠地杀害一名又一名老人,人性堕落到了何种境地?
面对庭审,何天带不仅没有丝毫悔改,反而和检察官玩起了心眼,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自己的作案动机,“不想说,太多人,知道了没有用”。
无独有偶,何天带案件曝光出来后,另一名毒保姆陈宇萍,也浮出了水面。
2011年10月2日,蔡女士前往某家政公司,为90岁的奶奶请来一名保姆,在与保姆接触后,保姆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就算做两天,如果老人不在了,也要给我一个月工钱”。
蔡女士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奶奶的身体一向很好,最近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骨折,才请保姆帮忙照顾。
虽然不舒服,蔡女士还是很耐心地向保姆解释说,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们附近的驻点医生近期已给奶奶检查过身体了,其他方面都很好,只是不能站立而已。
10月4日,保姆拍蔡女士的房门,说,“早上给奶奶换纸尿片的时候,还和老人家说过话,我就拿下早饭,不到半小时,奶奶就不行了”。
忙完丧事,蔡女士一家才有空坐下来交谈,这时才对保姆产生怀疑,尤其是奶奶的双手指头已经发黑。
可此时,奶奶已经火化,保姆拿着一个月的工资2600元,还有“解秽金”(同溧阳的礼钱“冲喜”一个意思),远走高飞了。
在广州保姆圈,大家都知道她,专做老人生意,没几天,照顾的那个老人就会死亡,轻松拿到一个月的工钱,付出的少,比大家都挣得多,人还不累,大家都羡慕她的“运气好”,会“挑”老人。
在保姆圈,她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外号,“鸡萍”,“鸡”就是“执死鸡”的意思,专门捡老人便宜的一个女人。
2015年,陈宇萍因涉嫌番禺区樟边村冯家96岁老父被害一案,被警方逮捕。
据记者统计,因为涉及陈宇萍照顾老人不久即发生死亡的案件,已经确定的就有樟边村冯星家、樟边村方先生家、蔡边村蔡女士家、蔡边村女姐家、蔡边村标叔家以及沙园村何先生家6宗。
为此《广州日报》还把“毒保姆”的特征,总结了下来:
4,到家前先提“行规”:做一两天也要按一个月的费用来收取;
我们知道,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人体身上的“老”“弱”“病”“残”特征,就会凸显出来,并在日常生活中被无限放大。这时候,即使是非正常死亡,也会被认为是正常情况的合理发生。
这也给“执死鸡”毒保姆群体,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掩护。
据资料统计,陈宇萍照顾的老人时间,最长不到一星期,最短的只有6个小时,还有一个是14个小时;何天带照顾的老人,一般都在3天左右去世。
这种“老人快餐”服务,在没被媒体曝光前,很多保姆争相去做。
说了那么多,我们回到文章的主题上,保姆虞某的行为,是毒保姆的“执死鸡”行为吗?
目前警方还没有公布作案动机,结论我也不敢妄言,不过有几个细节,值得大家细品。
5月12日,《新京报》记者在溧阳市人民医院的住院楼中,采访了虞某的前同事吴小姝(化名),吴小姝说,在溧阳,护工被认为是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每天工资平均在150~170元之间,患者病情重,还会再增加每天10块钱的日薪,忙的时候,服侍两个老人,可以月薪过万。
吴小姝说,在护工群体里面,虞某是一霸,别人只服侍一个老人,她要服侍两到三个;脾气也不好,在医院,还和病人争吵过。
有时候,虞某还会到住院楼大厅主动“拉客”,问病人“你家要护工吗?”这种“揽客”举动,大家都比较忌讳,怕招来群体的不满。
对此,虞某的同事徐悦却提供了截然相反的说法,她说,印象中,虞某说话轻声细语,每次见面,都会主动打招呼,问她“你吃饭没有?”有时候严重的病人,吃喝拉撒不能自理,虞某也一直是默默完成本职工作,从无怨言。
徐悦还说,从医院走出去的护工,有的比护士还懂得护理,工资要160元一天,居家保姆的待遇,一般也在4500~5000元。
事发前,虞某曾对老太太家属表示,不想做了,因为有人愿意给她开价3500~3600一个月,老太太的大女儿,用感情挽留虞某说,“我们玩得是要好的,你就帮忙照顾照顾吧”。
虞某的邻居在接受采访时说,虞某家里比较有钱,存款估计五六十万吧,有次我说,你那么大年纪了,就别做了,虞某说,要做的,钱越多越好。
徐悦说,逢年过节,会和同事们在一起打牌,赌一些小钱,一毛一块的,但是虞某从来不玩,也没见她有不良嗜好。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亲手闷死了83岁的老太太,手段还那么残忍。
从同事的说法中,还不好判断虞某是不是执死鸡保姆,但根据她还对老太太的子女说要煮鸡蛋给她吃,再给她包一点礼钱给她冲喜和“你们不要慌,我送走很多人”,再加上家政行业的潜规则“老人走了要给整月工资”来看,她这些做法跟执死鸡保姆很相似。
最后再说一组数据,2019年我国老龄人口已经达到了2.53亿,占总人口的18.1%,2040年,预计将达到22.1%。
而民政部数据显示,目前中国专业护理人才缺口需求约1000万人,但拥有资质的仅有约3万人。
这说明护理人才奇缺,是个风口行业,但同时因为奇缺,所以很多不专业的没经过培训的失业人员进入这个行业……于是有一些人,铤而走险,为了赚快钱,沦为执死鸡保姆。
对于雇主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装监控,甚至一个明哨,一个暗哨。
对于家政护理公司来说,行业有乱象,谁做成行业标杆,谁就成为整个行业的老大。为免班门弄斧之嫌,在此就不细说了。
更可怕的是,有一些不孝子孙,即便明知病重的老人死于“执死鸡”保姆之手,他们也不加追查和怀疑,对他们来说,瘫痪在床的老人是一个累赘,死去是解脱,还能减轻家庭负担。
在民间,持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陕西那位活埋瘫痪母亲的男子,就是前段时间的新闻。
而“执死鸡”保姆在杀死重病老人时,心里恐怕也会这样给自己找借口:老人死了也是一种解脱,还能减轻子女家庭负担,自己做的是一种善事。
如此,执死鸡保姆才不会觉得做了亏心事,才不怕半夜鬼敲门。
最后再次提醒大家,如果家中有老人需要照料,请保姆的时候,一定要留个心眼,要装监控,为防止监控被做手脚,还要一个明哨,一个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