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来办公室的路上,循环了一路朴树的这首《清白之年》。
我喜欢开头的那段过门音乐,好像是有只手,轻而易举地就能抓住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夜里刚下了场雨,城市像刚清洗过一样,路边的植物的叶子,在阳光下清亮,头顶上小叶榄仁的碎叶,筛下阳光,像夏天女孩子的碎花长裙,给人很美好的感觉。
如果没有这场瘟疫,世界该是多么好啊。
01
最近越来越不想写字。原本每天都更新的,也越来越懒怠,越来也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向自己以外的人分享的。
我不知道是我自己一个人这样丧,还是大家都和我一样。
想说的不能说,该说的不能说。能说的,他们允许你说的,我不愿意说。
我不想把自己变得那么污浊,那么不干净,那么恶心。
02
在网上读到这样一段文字:
这么多年来,你既无出世的能耐,也无入世的精明。你周转于人情世故间,笨拙又生疏。你应付着一地的鸡毛蒜皮,偶尔的不怀好意。你的挣扎抗争,总是杯水车薪。
你开始认识到情谊的浅薄,功利的可爱。你依然天真,但是也虚伪。你依然不甘,但是也妥协。迎面而来重重的一巴掌,你咧嘴笑笑,不言一语。
发在朋友圈里,很多人点赞,有人说,老天爱笨小孩。真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啊。
03
在黄历上看到说今天是世界儿童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节日。像我是左撇子,我记得8月13日是世界左撇子日。我在豆瓣上有个小组,叫中国左撇子小组。我是小组长。据说,小组长是中国最大的官衔。
想起来昨天看到的一条微博,一个叫蔻蔻梁的,写她的童年记忆:
邻居家传来生涩的二胡声,想拿个碗出门蹲在世界之窗门口。
我两岁半的时候在精神病院里住,(咳咳,不是因为我自幼神经病,是因为太后是医生),有精神病人拉得一手好二胡。
夜里,太后去值班,小小只的我看着夜空里,月亮下,云层之间,泥土径上,都飘着一丝丝的二胡声,觉得我妈想必不要我了,永远不回来了。默默打开玻璃缸里的酸萝卜或者酸木瓜吃上一片,想想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家里的母鸡也将没人看管,一个幼儿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叫做悲伤的情绪,在裤裆里拉一泡粑粑。
这条微博下,有很多人跟帖,写自己的童年记忆。有人这样写到:
我对两岁半的记忆之一就是,被关在一个非常大昏暗的红砖搭的车间改造的托儿所里,每个小孩分配一张婴儿床,吃喝拉撒睡都在里头,没有任何互动。铁床栏非常高,我每天用两只小手抓着两根栏杆,看着远处明亮的门口,等着我妈下班来接我,就像一个坐牢的人扒着监狱的铁栅栏一样。
一个大人,恐怕很难理解一个两岁半的孩子的记忆和心理。我就想我最初的记忆是什么,记不起来。
还是这个蔻蔻梁,可能是有感而发,又写了一段童年记忆:
还是两岁半左右。有一天邻居给了我一小截白萝卜拿在手上吃,味道很一般,也辣,但总归有点儿味道。我拿着那节白萝卜,偶尔舔一舔,满精神病院闲逛,逛到一个小土坡上,顶着正午巨大的太阳看大蚂蚁看得正欢,身后就出现老爸的声音。
老爸大惊小怪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中午不回家吃饭,警察都来抓你了!
到现在还记得整个世界刷一声都黑下来的感觉。天空还是明晃晃的,身边却是暗的,大蚂蚁走路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
我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边走边小口啃那个萝卜,只想走得再慢一点,再多吃一口,毕竟等一下就要被警察带走了,这是我能吃到的最后一个好吃的东西了,在警察局里,没东西吃的,都吃一点糠,然后枪毙掉。
回到家,也没有警察。父亲说可能警察等太久,走了。手里剩的那点儿萝卜把手弄的粘粘的,窗外有鸟叫声,一只大甲虫拼命撞玻璃窗,一声一声,啪,啪,啪!我把手里的萝卜狠狠扔在了我爸身上。
我到现在都不吃没煮透煮烂的白萝卜,那股生生辣辣的味道,就是我对“绝望”二字最早的记忆。
大人意识不到有些敏感的小孩很早很早就记事了,他们都很残酷地对待孩子。小孩真的太辛苦了。
我读完这段话,想起来萨冈写给萨特的一段话:
这个世界疯狂、没人性、腐败,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04
在朋友圈里看见有人贴蔷薇花的照片,想起来2018年的今天,写过一篇《去年的蔷薇花》。
我自己没有留过底稿,微信公号被封了,就没有了,但是有有心人贴在了360图书馆上。
我把它DOWN了下来:
01
最近一段时间,为了生计,狼奔豕突,内心里常常有疲惫之感。厌倦之心,常常充溢在心头。
昨晚睡得早,夜里醒来的也早。起夜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睡眼惺忪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像看一个陌生人。
脑海里,忍不住想起早逝的诗人张枣的那首《镜中》:
《镜中》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
羞涩。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02
因为那个叫“瞎猜思” 的微信公号被封,我想看看去年或者前年的文字,居然也不能了,我的习惯,一向是不珍视自己的文字,写完就忘了,很少留底稿。
有时候,遇见自己写的文字,会有很亲切的感觉。原来我也有过这样美好的情怀,就像遇到喜欢过的故人一样。
下面这篇《公园里的蔷薇花》,是去年的文字,是难得的我竟然留下了底稿的文字:
《公园里的蔷薇花》
清晨是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刻。
在中国北方,这个季节,清晨的清寒时刻,正是蔷薇盛放的时候。路边墙角,常常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就邂逅蔷薇的笑脸,肆意奔放,繁复热烈,像极了热情的女郎,又像叽叽喳喳的星星,突然嘘的一下噤声,大家面面相觑,开花的和看花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刚在公园里跑步,就遇到了一大蓬一大蓬的蔷薇。我认真地想了想,把我这一辈子都见到的蔷薇加起来,也不如今天一早看到的多。
我平生第一次知道蔷薇,是小时候看电影,记不清是《黑三角》还是《羊城暗哨》,那时候叫反特电影,现在叫谍战片。电影里国民党的特务在广州的公园里街头,神秘地对暗号:
公园里有蔷薇花吗?
有,你说的是哪一种?
开白花的,叫十姐妹的那种。
当时我觉得好神奇,也就牢牢地记住了这种叫十姐妹的白色的蔷薇花。
有时候,你不知道人生充满了隐喻,草灰蛇线,都在暗示你未来的生活,就像我以前从来没想到要定居岭南,过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设想过的生活。
多识草木少识人。这两年心态有很大变化,对花草树木的情趣,比对人的情趣似乎更多了些。好像在某个阶段人生极速的奔跑之后,开始享受一些慢下来的生活。对土地,对土地里那些认真生长出来的那些真实的东西,有了更多的情感。我的意思是说,我的心似乎更倾向更关注那些更真实的生活,而不再被所谓的理想之类的东西所左右。
我不知道这是成熟了,还是老了。尽管有时候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个词的两面。
比如,我在想起那些我曾经停留过的城市的时候,我更多地想起来的,是一些花儿。比如,青岛的秦岭路通到海边,石老人海水浴场,路边的那丛白色的蔷薇,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在想象她开放的样子。比如,昆明的街头的三角梅。再比如,苏州的观前街的用线捆扎在一起,五只一束的,五元钱出售的玉兰花。
读到台湾作家张大春写的一篇文章,里面引用了北宋僧人文莹在《玉壶清话》里记载的一则小故事:
东南吴地有一位大商人段某,养了一只极聪明的鹦鹉,能背诵《心经》、李白的《宫词》,客人来了,它还会唤茶,与来者寒暄,主人自然是加意疼惜宠爱。
段某忽然犯了事,被关进牢里半年才被放回来,一到家,就跑到笼子前问:“鹦哥,我入狱半年出不来,早晚只是想你,你还好吗?家人按时喂养你了吗?”
鹦哥答道:“你被关了几个月就不能忍受,跟我这经年累月在笼子里的比起来,谁更难过呢?”
段某闻听此语,大为感动,遂道:“我会亲自送你回你的旧栖所在的。”
果然,段某专程为鹦哥准备了车马,带着它千里闯关,来到秦陇之地,然后打开笼子,哭着把鹦哥放了,还祝福道:“你现在回到老家了,好自随意吧。”
那鹦哥整理了半天羽毛,似有依依不忍离去之情。
后来有人说这鹦哥总栖息在最接近官道的树上,凡是有口操吴音的商人经过,
便来到巢外问:“客人回乡之后,看到我的段二郎了吗?”
有时还会吐露悲声:“若是见着了,就说鹦哥很想念二郎。”
张大春讲完这个故事说:人生不可逆,唯择为难。行迹在东,不能复西。王国维“人生过处唯存悔”之句,将“挂一漏万”的懊恼,将对“生活在别处”的倾慕,说得多么透彻。
这段话启发了我,人生固然有挂一漏万的懊恼,但也有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妙处。再说了,每一个人,最后的结局,不都是这样?我们有灵光一闪,刹那交汇的时刻,也会有隐身在人海里,就像一滴水消失在大海里的无奈,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你,但你曾经在我心里,这也许就足够了。
当然,能有机会说一声鹦哥很想念二郎,固然很好,没有机会说,就存在心里吧。
就像我在公园里遇到了蔷薇,惊鸿一瞥之后,我还是要赶路,她还在那里兀自绽放。明年的这个时候,花还会再开,看花的人,却未必有我。
就像唐朝崔护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开落。我不是归人,我是过客,你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吧?人生的行迹,就是我来过,我看见。只有如拿破仑那般牛逼的人,才敢对着不朽的金字塔说:我征服。
03
前几日在某地,抬头看见天上的白云,想起后周梁意娘的那首《相思歌》,里面写到:
一片白云青山在,
一片白云青山外。
青山内外有白云,
白云飞去青山在。
青山原不动,白云自去来。有人说,爱就是一种温柔的环绕吧?
每当看见这样旖旎叆叇的云,我心里常常会想起电影《天下无贼》的结尾,刘若英唱的那首《知道不知道》。
05
早上读到苏东坡的《沁园春·孤馆灯青》:
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摛锦,朝露漙漙。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前。
苏轼是个达观的人。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大仲马在《三个火枪手》里的一句话:
人生是一串痛苦的念珠,大关的人是笑着把它数完的。
当时未必明白这句话,现在想来,颇有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意味。
现在有的,是汪曾祺这句话的况味:
我有时走出房门,站在午门前的石头坪场上,仰看满天星斗,觉得全世界都是凉的,就我这里一点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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