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穿心 | 瞎爷

01

昨天在@杨鲆微博上看到下面这个故事：

看完这个故事后，我就在那里想了一会儿，觉得很认同，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欠揍的玩意儿。

02

看完上面的故事后，发现“钱眼”群里有人吵了起来，上上下下爬楼梯，发现是因为方方。有人说不喜欢方方，有人说方方好。

以前容易导致虽然在同一个群，但容易决裂的是红太阳，还有就是鲁迅，现在变成了方方。

挺方方和贬方方的，几乎好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不能在同一个群里，呼吸同一个群的空气。

于是开杠。

但又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就说我其实我也就是开头看了几天所谓日记，然后就不看了，不看了，无所谓站不站立场，只是因为觉得她写得太浅白了。

再就是，从1月23日武汉封城，每天里那么揪心，实在不愿意每天被人揭伤疤，太痛苦了。

这一阵子，我既不想做所谓的批评批判，也不想歌功颂德，更不想表演感动自己感动别人的戏码，我只想这场瘟疫，早点滚蛋。

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我本来拉了一个“家在武汉”的群，想写一篇我自以为能更真实更能感动人的文章，但我后来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如果换了你，关在家里77天，是你，而不是你观照别人，你的心态会不一样的。换了是我，我肯定不愿意和别人说。

我不想揭人伤疤，尽管你所谓的本心是所谓的善良。

所以，我和群里的几位，人在武汉，煎熬过这77天的人，我甚至不敢怎么和他们说话，我怕我的任何一句话所谓的关心，在他们看来，都是所谓的“你没受过这种罪，你任何的关心，都是站在岸上看我在水里挣扎。”

所以，昨天武汉解封，很多人欢喜雀跃，我却有点喜欢不起来。受过这种苦，和想象中受过这种苦，不一样。

那种心灵的创伤，是需要时间平复的。甚至有的人，一辈子都无法平复，就像有句话说的，心里有块伤，碰着便会痛。

我想，这可能是很多人，特别是身在武汉的人，不喜欢方方的原因。

不喜欢她，是因为她的笔触，站得有点高。会让人，特别是水深火热的人觉得，我们受苦受罪受难的时候，你在干嘛，你写东西消遣我们！

你可以说我没有消遣你们，我真的同情你们。但受苦的人说，我不要你的同情，你虚伪。有本事你来和我过一样的日子。

所以，昨天群里吵架的当事人和我私下说话的时候，我就说，人的同理心是不存在的，人不可能完全有感同身受。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伤悲。好像有句歌词是这样唱的。

03

我想起来我大学毕业，刚刚当老师那时候，遇到的一件事。

我当班主任，好像是国庆还是什么节日，学校要组织什么合唱演出比赛，我们班也认真排练。

有个男生，学习很好，但沉默寡言，很少和人说话，他脸上有块痣。按现在的说法，他其实是个很靓的靓仔，又文静，干净，如果没有这块痣，会更好。

排练到差不多，请专业老师来检查指导，检查老师说，他脸上的痣太突出，站在台上，会影响演出的整体效果，把他换下来吧。

我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找了个理由，把他换了下来。

从那以后，他更沉默寡言了。见了我，老远就绕开我走。

后来，我见过他爸爸一次，才知道他家里是唐山人，他的妈妈和妹妹，都是在唐山大地震里没有的，从小就很沉默。

我印象里他后来是考入北京还是上海的一所大学，然后再也没有联系了。

多少年来，我心里始终记得这个人，我常常会想，如果能遇见他，我会不会给他道歉说当年换他下来，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其实，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你觉得你没有伤害人家，但他觉得受伤害了，因为你无法理解他当时的感受。

我不想用“受害者补偿心理”这个词，但他的感受，你没有，你还在那里不停地说，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更不用说那些嘴贱的，坏良心的各种言论了。

04

昨天有人推荐根据方方的小说改编的电影《万箭穿心》，我坐在我们的小会议室里，用手机投屏到电视机上，看完了。

是一部很不错的电影，估计很多人如果不是因为最近对方方的争论，会说是一部好电影。

故事的情节是这样的：

下岗职工李宝莉是武汉土著，人长得漂亮。她嫁的老公是厂里的才子，是从乡下来的凤凰男马学武。马学武在厂办当主任，戴眼镜，文质彬彬，当然也有些柔弱。他们有一个读小学的儿子小宝。

故事从厂里给马学武分了一套房子，一家人忙着搬家开始。

李宝莉既然是武汉土著，而且是下层贫民土著，自然带有那种强悍，得理不饶人，甚至作践别人的习俗，但她骨子里不坏，在搬家的过程中，她百般刁难搬家工人，让马学武看不惯，但也只能忍着，因为这种忍，不是一天两天了，搬家对工人态度的恶劣，只不过是导火索。

问题的关键是，当搬家基本结束，马学武和搬家工人师傅在阳台上抽烟，搬家师傅的有意无意的火上浇油：

大兄弟，你怎么看也是个有文化的人，比我们文明多了，文明虽然低贱，但回家，老婆怎么也不敢这样作践我们啊，热汤热水，亲热着呢。你怎么找这样一个媳妇，换了我，早他妈离婚了。和这种人在一起，还不如死了呢。

男人的吐槽也罢，火上浇油也罢，马学武有了胆子，两口子大吵一架，马学武说要和李宝莉离婚。并且开始睡沙发。

李宝莉开始追踪马学武，发现他和厂工会的周芬走在一起，在两个人在宾馆开房的时候，李宝莉打了个报警电话，说有人在卖淫嫖娼。

马学武被撸了厂办主任的职务，到车间当工人。偏巧又碰上他被列入下岗第一批名单，去找周芬，周芬埋怨他，走投无路的马学武，留下一纸遗书，跳长江自杀了。

李宝莉的劫难才开始，她不再在汉正街市场里摆摊，开始做扁担，给人挑货。一种倒霉的变故纷至沓来。

她小时候的闺蜜告诉她，她之所以这样倒霉，都是因为她家的房子，冲着好几条路的路口，风水上叫万箭穿心。

..........

好像是一个风水的故事，其实是一个性格即命运的故事。李宝莉的出身、文化、性格，决定了她的行事规范，所以，她只能是在市井里挣扎。嫁给马学武，是她一生的高光时刻，也是走下坡路的开始。

其实，也可以说是时代和命运的故事，比如下岗，武汉这座城市，当年也有很多的下岗工人。他们的悲欢，不是一纸文件，一声你们辛苦了，你们好样的，你们是英雄的城市，英雄的人民就能安慰得了的。

对了，电影里演李宝莉儿子的，居然是现在的流量明星李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电影处女作。

05

人看了更多无奈无能为力的事，没办法，只好归结为命。

命，你就不可违。不论你怎么挣扎，你都逃不出命运的罗网。

所以我经常说，人真可怜。就像《大卫科波菲尔》序言里，罗曼罗兰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坏人，没有恶人，只有受苦受难的人。

但有些人，真的很坏。这种人，你无法理解，他的恶意都是怎么来的。他们看不得这个世界好，看不得别人比他好。

这种人。只能拉黑，删除。我以前还经常劝人要宽容，要包容。现在想来，真是冬烘。

包容狗屎，你就会被狗屎搞脏。

好鞋不踩臭狗屎，远离臭狗屎的要义是，不要有臭狗屎出现的机会，让他们滚得远远的。

就像郭德纲说的，小心那些劝人要宽容的人，你没受过我的苦，怎么能指导我宽容。

有些人，就是坏，就是贱。所以他们只能含沙射影，各种使坏。

“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06

活在这尘世，阳光浓烈，海水温柔。

武汉我去过多次，都是因为出差，住过五星酒酒店，也住过电影《万箭穿心》里做背景的民主路后面的经济型酒店。

在长江边散步的时候，看着浑浊的江水，真的想象不出什么阳光浓烈，海水温柔，只是觉得闷热潮湿。

不废江河万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