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邵陵
狗改不了吃屎,男人改不了装逼,真的,天性如此。比一个男人更爱装逼的是什么生物,是一个喝醉了的男人。爱喝酒的都懂,酒精嘛,情绪的放大器,很多平时人模狗样的,一喝上头啥蝇营狗苟的东西都出来了,那些平时就不是个东西的,喝点酒真的让人想一冰锥开在他太阳穴上。
周五周六的酒吧,尤其那些喝啤酒的和喝威士忌的,走进去呼吸呼吸里头的空气,含油量至少超标二十个点,真的倒足胃口。二两黄汤下肚,个个都是大明白,话都说不利索了,还上赶着要当意见领袖。尤其见过那种在调酒师面前装老江湖的,真能给你笑出声。就说上回那带姑娘来的,往吧台一坐,还没人问呢,恨不得给自己身份证儿都拍桌子上了。阿拉大上海,Chinese cocktail的梦幻之都好伐啦。侬这Negroni,做的不如Epic的那个bar tender嘛,Epic,侬晓得伐,王家卫拍过电影的,噶结棍!余天音同我赤裤兄弟!老段搁吧台里听着也只能讪笑,完了看丫也喝不少,老段倒出来一个shot给他:
来你试哈这个,我们拿金酒自己泡的。
丫一砸吧嘴,哟,侬这个酒蛮灵!这香,欸,啧啧啧,老熟悉!
得行噻,老段说,拿热带水果做的。
对对对,我就是喝出有水果香味,甜丝丝,而且就是那种热带的风味,一时讲不出,但很明显!男的桌子都要敲穿了,伸着个食指猛点。几个吧台里面晓得情况的这会儿都缩到下头去了,捂着嘴巴不敢笑出响动来,拿榴莲给你泡的酒,你要是真能喝出来,早喝出来了。
好不容易给丫送走了,一帮子调酒师还在那儿拿人家逗老半天闷子。你上海人多了不起嘛,我还以为真是大神咧。老段就受不了人家说他尼格罗尼搅得不行,憋着就是要教育丫的。小邵就说了,别上海人上海人的,你晓得他上海哪点儿的了?指不定宝山的,宝山啥概念懂得起不?老段懂不起,宝山啥子概念嘛。
就跟郫县似的,你说郫县算不算成都嘛。小邵说。
鸡哥,我描述下长相你就懂我啥意思,吊稍眼,脑壳儿铲得发青,下巴上留一撮胡子,金链子加串儿,就这么一人。你就想想,下巴蓄须的秃瓢儿,你见过几个是正经人?这不,大半年没见人影,再出现在店里才知道是刚从号子里放出来。进了门架势不得了,那家伙给他傲的,衣锦还乡了是。大马金刀地往床边桌子一坐,拿上眼白看人,从店长到下面的学徒,轮番给叫过去跟丫敬酒。新来的啊,规矩懂不?能喝多少自己倒多少,倒完咱干了。这个酒喝过?
记住,鸡哥只喝阿贝。你就看丫拎着半瓶阿贝10年,短袖撸到胳肢窝,那胳膊,大花臂,散图拼的,定眼一瞧居然还有万宝路和monster,真行,也不知道广告位现在还招不招租,看着另一条胳膊上还有位置,刺个咱公众号的二维码上去。不过头次见,也没好意思问价格,问问他啥事儿进去的吧,得,这可让丫等着了,下巴颏一抬,醉驾,超速,袭警,尽管描述时努力显出满不在乎,但整体依然透出引以为傲的味道,一看就知道,老青皮了。
差不多咣咣喝完一轮,咱们小孙最后上去敬,丫看着个年轻小姑娘,眼睛都发直了,也能理解,毕竟牢里出来,吃碗拌木耳裤裆都能鼓上一顿饭功夫。当场拉着小孙聊个没住,小孙出去外头台阶儿上抽烟,他叼着个大雪茄也跟出去,二话没说一屁股坐人家隔壁。去一起喝个酒噻,要上班?那下班一起去看个电影噻。给小孙整得不胜其烦,抽个空躲回厨房,丫又在吧台坐下了,这一坐就坐到打烊,屁股像粘在吧凳上了,没一点要走的意思。
你说你要性骚扰女同事大家可以忍,你要耽误大家下班,那大家忍不了。就有热心肠的哥们儿过去了,鸡哥,别忙活了,人小孙蕾丝边儿,根本不喜欢男人。正常人听到这儿该死心了,丫还轴呢,没事儿啊,这有啥,那她现在有女朋友没?有了啊,嗨,那不刚好,一起啊!
话音没落,小孙拎着个拖把从厨房里就出来了,也不搭话,拖把头就往人脚面上捅。店长看着再不干预一下小孙要把拖把给人塞嘴里,连忙上去把鸡哥肩膀一揽,勾肩搭背地给架出去了。门还没关上小孙就开始骂,那天是真给都市丽人逼急眼了,潍坊话都出来了。一帮调酒师只顾笑,这种事儿见太多了。要不说干夜场的心都硬呢,但凡血气方刚一点儿,不该轮着人姑娘出手赶人。
这事儿当天算告一段落,后来鸡哥又连着来了几天,可能是发现新来的那几个都没有要把他当爷的意思,小孙更是看他像看着只屎壳郎,实在有点儿自讨没趣了,就再没来了。这个逼以前还真是我们老客户,当时经常过来,他来的时候我都还没来咧。店长说。想想也是,sb都是惯出来的,看来这店以前的调酒师还是有能耐,为了点业绩太下得狠心装孙子。恰巧这回回来赶上的都是些个不惯人的,给丫弄不习惯了。嗨,时代变得还是快哟。
宗老师,奇人,叫老师不是尊称(也不是蔑称),丫真是一大学老师。不过看着是不像,人留一大长头发,差二尺到腰那种,标准风流浪子形象,魔岩三杰那会儿的。别说,现在那些个戏果儿的摇滚盲流子也还是这个造型,很经典,old school。不过据说大学会给报销职工的洗发水,这点比那帮没人给交社保的可强多了,丫们感觉基本就不洗,有职业果儿了解具体情况的可以出来讲讲。
宗老师博士出身,教心理学,当年学来的心理学知识现在除了是个饭辙,还能被他用来把学生妹,就冲这第一点,上过大学的朋友有几个能做到的,我都不说第二点,显欺负人,尤其是二本往下学文科的那些,自己心里有数。说他把学生妹,不是主观臆断,回回来喝酒,都领着不同的女学生,问他带女学生出来喝酒不怕搞坏形象,人就说了,敢做这事儿,就是准备好了明天登上本地都市报头条的。
想想也是,这哥每次喝高了就开始痛骂弱智学生无聊同事和废物领导,高强度怀念他南京的实验室生活,白衣飘飘的年代,感觉要不是四川妹儿确实长得乖,丫早想撂挑子跑了,谁还留在这儿伺候这帮憨包。至于他带来的那些个学生,还真是不胡挑,长得好不好看另说,竟都还有几分才情,感觉不是真的高足还不配跟他喝次酒。宗老师不容易,对精神生活有追求。学校里长得好看的姑娘多了,笨得要死,实在提不起兴趣。佢话。
说着又想起上回带来内姑娘了,那家伙,五官三分像小宋佳,太灵了。坐在吧台连喝了六杯,不得了,入了港了,从弗洛伊德一路谈到萨特,眉飞色舞,全吧台就她最闪亮,苏坡斯大!宗老师也给整上头了,当着人面儿就说,认识你起我就想睡你,但没奈何你不从呀,我也没办法。人姑娘也不生气,嘻嘻笑。吧台里头调酒的小徐估计是看着宗老师情上来了,想着抬他一手,弄了杯以前在夜店里学来的“今夜不回家”,当场就给人姑娘麻翻到桌子底下了。屌毛,十款烈酒胡逼兑,再混菠萝汁,这东西在姆们乡下都拿来喂猪,杀猪之前给猪灌二百毫升,一刀就把猪送走了,就不是给人喝的。
最后姑娘基本上是让拖出门去的,整成这么个焚琴煮鹤的结局,都他妈赖小徐,但据说后来宗老师也就给人姑娘完完整整地送回去了,到了儿也没睡。这之后丫更后悔当老师。他痛心疾首。看不出这人还有点操守,想想这要搁上星期来喝酒那个导演系的老瘪三,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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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