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黄金时代 | 瞎爷

题图：岭南春光无限美。图一图二为木棉花，就是舒婷《致橡树》诗里的木棉花。第二图是黄风铃花。

春天是锁不住的。大自然生生不息。古人所谓不为桀存，不为尧亡。

我一向觉得写《水浒传》的施耐庵暴戾，但他在其中还是有一句诗，充满柔情：

三月春光无限好，娇花一夜都开了。

01

昨天是三月一日，有一条新的法规实施，很多人心里惶惶然。我也是。

我看见有人写了这样一段话，觉得心有戚戚：

非常悲哀。悲哀还在于，这一代人，并没有真正见过短暂的黄金时代，也没有机会感受那个时代对于知识的饥饿急躁、对探索的热情真诚。

思想解放是什么，是望向万里河山的，不是盯着眼前一亩三分的。美学是什么，是突破长期束缚，在转型期蓬勃而出的亮色。讨论是什么，是争鸣，是把所知所感大胆表达，甚至隐隐透露精神趣味。

这些都生机勃勃、浪漫、感性，像风一样。

但没有见过——没有见过、没有向往，到没有审美，没有独立意识。运用最熟练的反而是随手拿起公权力。

我们也悲哀，悲哀在于曾摸到过黄金时代的尾巴，没想到手持的书卷已经发脆，上面写着走向未来。

有人这样说：

我还记得那个能上谷歌的年代，那个能在msn和外国友人聊天的年代，那个万事万物充满朝气的年代，那年我高三刚毕业，以为全世界都在向我招手，谁能想到呢，那竟然是寒夜来临前最后一丝可窥探天光。此后乌云蔽日，雷声震耳，春天再没回来过。而这一切改变不过只短短十年。

我倒是因此想起来钱钟书说过的那段话：目光放远，万事皆悲。但目光放近，还是应该快乐。所谓悲观者正确，乐观者成功。就像这眼前的春光一样。

就像我昨天晚上看到的这段视频：

亚瑟·克拉克说：「他们会沐浴在万物的夕照中嫉妒着人类，因为我们知道宇宙年轻时的样子。」

02

前不久看作家王强的直播，为他自己的新作《我们的时代》做推广，他提到了一个人一生里，如果遇到三大红利，那简直就是幸运儿：

一个是时代的红利，比如你生在一个好的国家，一个好的国家的好的时代。比如从上个世纪的80年代到这个世纪的10年代之间。一个国家处于上升期，整个国家都思想解放，一路向前，你想不成功都难。

第二个是产业的红利。比如你赶上了房地产这一波产业红利期，比如你赶上了互联网这个红利期。比如你赶上了前两年的金融资本市场红利期。马云马化腾李彦宏刘强东淘宝京东小米。

第三个是专利技术红利。就像乔布斯的苹果。就像马斯克的特斯拉。

正应了前面说的那段话里提到的黄金时代。

我们很多人对这个伟大的时代，是充满感恩的。我接触了很多人，对自己生逢这个伟大的时代，而感到幸运和庆幸。

03

这几天很多人在讨论共情这个词。我想来想去，觉得共情这个词，应该就是同理心的意思。

在我看来，同理心也罢，共情也罢，都是要把自己放低，把人当人。学会尊重人，尊重自己。

我总觉得，一个人，如果不会尊重别人，也不会尊重自己。

但凡是伟大的心灵，一定是尊重世间所有的生命的。一个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的人，无论他把自己吹嘘得有多伟大，他都伟大不起来。

就像那句话说的，偶像的坍塌，不是轰的一声，而是嘘的一声。

微博上有人这样说：

你走在街上，看到一个老太太过马路，就去扶了一把。你虽然不是老太太，但可以在内心里体验到一个老人行动不便的窘迫，这就是共情。等你扶完了，过来一个人，说老太太虐待孙女，是个老王八蛋，你怎么不跟孙女共情呢？

很多人下次看到这种情况，情感本能会让位于理性框架：我到底扶的是个老太太还是个老王八蛋？我扶的是老王八蛋不就被笑话了吗？在他犹豫的时候，老太太可能已经过马路了，也可能被车撞死了。

人的共情能力就是这样退化的，但很多人却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掌握了更高级的思考路径。当一个城市被封锁，所有人被禁闭，你会在内心更多体验到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面临的困境，还是体验到城市管理者主政者面对的困境，还是你毫无内心体验，这从来不是一个道德选择。

我倒是因此想起钱钟书《围城》里的一个段子，说男人一起读书叫同学同窗，一起当兵叫同袍，如果两个人交了同一个女朋友，那应该叫同情。比如在电视剧里，陈道明演的方鸿渐和英达演的赵辛楣都爱上了李媛媛饰演的苏文纨，钱钟书就调侃，他俩应该是同情兄。

认真想起来，《围城》也是我们那个黄金时代的影像啊。

04

和菜头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松土灌溉除虫修枝，修建起各种各样的小花园，供人们玩赏流连；另一种人蛮横霸道，动不动就冲进小花园打砸，毁成一地瓦砾。那些喜欢花园的人因此感到痛苦，因为他们所喜欢的，所热爱的，所支持的，在现实中一再被摧毁，毫无抵抗的能力。不禁让人怀疑自己的所喜爱的本身就是错误的，所以一再遭到现实的打击。于是，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喜欢花园的人加入了另一方。因为参与到摧毁花园的那一方之后，自己就永远是正确的，永远感到充满力量，永远对明天确定无疑。不像过去，不晓得自己的花园还能开放多久。

但是，这个世界总是需要花园，就像鲜花总要长出来。

05

稻盛和夫说：在波澜壮阔的一生中，我们在遭遇和应对各种境况的过程中不断提升心性，磨炼自己的人格，这才是人生的目的。

你要记得那些黑暗中默默抱紧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彻夜聊天的人，坐车来看望你的人，陪你哭过的人，在医院陪你的人，总是以你为重的人，是这些人组成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是这些温暖使你成为善良的人 。

人总得往前看，而不是回头向后看。人生中重要的事情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06

舒婷《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