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人是镜中人 | 瞎爷

梦中人蔡琴 - 蔡琴老歌

01

因为别人的推荐，看了一段浙江卫视的节目《我就是演员》，马思纯和秦昊扮演电影《半生缘》里沈世钧和顾曼桢分别十四年后的重逢情节：

他们的这段表演，在网络上收到了很多的批评：

有人说的更苛刻：实在不喜欢有双下巴的世钧和吊梢眼眉的顾曼桢。

我认识的一位青岛文艺女青年则是这样说的：

马思纯秦昊在台上合演《半生缘》，台词表演矫揉造作，满屏都是尴尬。

对于马影后又选了张爱玲的作品，台下问“你对顾曼桢这个人物有什么看法”，马影后说“希望她再勇敢点。”

怎么马思纯对女主角的理解永远是个恋爱脑？演葛薇龙说要勇敢，这次还是？顾曼桢算是张爱玲笔下最乐观坚毅的女性了，还要怎么勇敢？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顾曼桢说出这句话，就是因为她尝试了所有的努力，却发现根本没有回头这条路。她那么努力地活着，被家人算计，被姐姐背叛，被姐夫侮辱，甚至生下孩子，都没有放弃希望，还想着再见世钧一面。

十四年后，她终于和世钧坐到一起了，所有的痛彻心扉和怅然却也只化作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它不是指情爱，它是两人的悲剧宿命。

在原著小说里，张爱玲是这样写的：

重逢的情景他想过多少回了，等到真发生了，跟想的完全不一样，说不上来的不是味儿，心里老是恍恍惚惚的，走到-堂里，天地全非，又小又远，像倒看望远镜一样。使他诧异的是外面天色还很亮。她憔悴多了，幸而她那种微方的脸型，再瘦些也不会怎么走样。也幸而她不是跟从前一模一样，要不然一定是梦中相见，不是真的。曼桢笑道："真是──多少年不见了？"世钧道："我都不知道你在上海。"曼桢道："我本来也当你在南京。"说的话全被四周奇异的寂静吞了下去，两人也就沉默下来了。

曼桢道："世钧。"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世钧没作声，等着她说下去，自己根本哽住了没法开口。曼桢半晌方道："世钧，我们回不去了。"他知道这是真话，听见了也还是一样震动。她的头已经在他肩膀上。他抱着她。

我是同意前面张敞的评论的：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这句话是不可以哭着说。哭着说，就还回得去。

02

在我看来马思纯的形象其实是挺好看的，应该是受到直男喜欢的类型。最起码和周冬雨比起来，马思纯的女性特质更全面，更丰满，更饱满。

但偏偏是在演技上，两个人渐渐有了分野。

当年两个人凭着电影《七月与安生》爆红。两个人是一起获得了台湾金马奖双女主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周冬雨在获奖时的发言。她说她们家世世代代都和电影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张艺谋发现了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今天。

而马思纯不是这样。很多人都知道马思纯的小姨是著名的蒋雯丽。而且，蒋雯丽的公司上市卖掉，十几个亿。而马思纯，是在里面占有股份的，据说身家是几个亿。也就是说，她不仅是电影世家，而且是小有身家的“富家小姐”。

但偏偏是演技上，两个人越来越有分野。联想到周冬雨现在在电影《少年的你》里的爆燃，而与之对比的是马思纯甚至在许鞍华的电影《第一炉香》里扮演的葛薇龙，被人讥之为《第一炉钢》。

而她微博上关于张爱玲的名言的引用，和对张爱玲的理解，更是被很多人嘲笑，有人告诉她，要好好读点书。

甚至连许鞍华，也因为电影的选角，被很多人嘲笑。这对于一部还没有上映的电影，真不知道是否公道。

03

李白有句诗，叫“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秦昊和马思纯扮演的沈世钧和顾曼桢重逢的情节，最早的电影版，导演就是许鞍华。主演是黎明和吴倩莲。

这一段视频和前面马思纯秦昊的对比，你会觉得，那些批评的声音，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首先一点就是，黎明和吴倩莲身上的民国气质，书生气质，那种小家碧玉气质，清寒气质，是秦昊和马思纯演不出来的。

再其次，就是前面说的，那种哀莫大于心死，那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情感，没有生活阅历和悟性，一般人真的把握不了，拿捏不准。

那种宿命般的悲剧，要对人生有深刻的感悟，才能演的出来。甚至是“演”都不行，而应该是呈现。

就像王国维说的那样：

悲剧的三种：第一是恶人施恶；第二是天道无情；第三个，真正注定的、无法逃脱的，比前两者更悲的，是人类注定的境况——我们都有相冲突的欲望，并因此生而受困于一种相互折磨、相互毁灭的处境。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此时无声胜有声。

火过为灰，是爱的死亡和寂灭。

就像@反裤衩阵地写的这一段：

就像李静睿写的两段文字：

我觉得她们是真的读懂了那种无声无语的苍凉于浩荡。

特别是李静睿写《繁花》的文字。那是上海这个城市，罗曼蒂克消亡史之后的一声叹息：

《繁花》里姝华给沪生的信：我写信来，是想表明，我们的见解并不相同…人已经相隔千里，燕衔不去，雁飞不到，愁满天涯…我们不必再联系了，年纪越长，越觉得孤独，是正常的，独立出生，独立去死。人和人，无法相通，人间的佳恶情态，已经不值一笑，人生是一次荒凉的旅行。我就写到这里，此信不必回了。

04

我第一次读《半生缘》，是在读大学一年级的时候，看的版本是《十八春》。

十八春改名《半生缘》，也许更契合书中的一段话：

“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许鞍华把小说改编成电影，找来黎明和吴倩莲来扮演世钧和曼桢。在很多人的意识里，他们真的很合适。

许鞍华还拍过张爱玲的另一部小说，找来周润发和缪骞人拍《倾城之恋》。

后来，又有了新的版本，电影，电视。林心如，蒋勤勤，刘嘉玲、蒋欣。综合比下来，不是所谓的先入为主。而是那种气质。那种民国气质。他们，或者她们，真的演不出来。

同一时期，还有人拍过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王安忆看了《半生缘》说：“我对吴的感觉，是她长相的可塑性很强，眉眼淡淡的，非常留有余地的那种，很清秀，很端正。有些女演员的脸漂亮得太浓，太有特征了，那不是我要的。”

吴倩莲的顾曼桢，还是梅艳芳的顾曼璐，我们真的是回不去了。

05

我对吴倩莲的认识，在李安的电影《饮食男女》里印象更深。

记得好像有人说过，如果找女朋友，吴倩莲应该是最好的样子，最好的女朋友。

我对她印象深的，还有她和刘青云合演的电影《呆佬拜寿》。

有人说，美人有两种，一种是那种让人一见之下就惊为天人，美艳不可方物的那种，还有一种是初看没有什么，但回味起来令人回味无穷的人。

显然，吴倩莲是后一种。她不美艳，不妖冶，但她沉蕴，内敛，总是在平淡与苍白处，显示自己的重量。

有时候，你会觉得，他有点像林忆莲，又有点像汤唯。但汤唯身上的气质，和吴倩莲比起来，明显得少了些什么。

据说，吴倩莲出生于1968年。2007年，39岁的吴倩莲与拍拖3年的男友在美国拉斯维加斯注册成婚，老公长得五大三粗，但对她温柔体贴，2年后，41岁的吴倩莲生下儿子，一家三口生活幸福。这位曾经的一线女星，因行事低调，已经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前几年有报道说，在飞机遇见了她一家三口，她人虽消瘦，气质尚佳，但衣着朴素，白发颇多。

认真想想，她也是50多岁的人了。将军白发，美人迟暮。

05

昨天在钱眼群里和人说事情，我反省解剖我自己，我说我这一生，做过很多好事，自己大半忘记了，虽然有人记得。也不免做过不好的事，别人未必记得，但我自己是刻骨铭心。

比如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比如，辜负一份爱，被一份爱辜负。

就像《倚天屠龙记》里，周芷若说的那句话：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就像赵敏的那句话：我偏要勉强。

人生有很多无奈。刻骨铭心。

问心有愧，偏要勉强，问心，问情，忘川之外，都只能是心到神知的事情。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天上月是水中月，镜中人是梦中人。

世事无常，就只得像曼桢说的：世钧，我们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