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梦龙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十一假期里,我的主要工作是修电视。当假期终于要结束,我马上就要离开家乡的前一夜,总算完成了这个工作。几经波折,百感交集,使我很想和大家讲一讲这修电视记。
九月初,我得知老家的电视坏了,这件事在一个多月里愣是成了我的一块心病。就像大多数在外地工作的子女一样,对日益年长的父母,我在心底怀着一份愧疚。同样和大多数已经退休的父母一样,我既然没办法给他们二老弄个孙子玩玩,那么电视就成了他们最重要的娱乐工具。如今电视居然坏了,那真是大事,就好像大不孝三个字天天在眼前晃荡一般。
虽说家里有三台电视,最受我母亲宠爱的就是装了电视盒子那台,偏偏坏的就是这台。一年多前,我给家里买了台电视盒子,本想引导二老告别有线电视,来个小革命。我父母倒颇有点老佛爷看待西洋玩意的味道,新的也要,旧的也不放。最后成了一边交有线电视服务费,一边用电视盒子——这种我觉得完全浪费的模式。可谁能想到,事到临头,这算真拉了我一把。幸好我妈坚持保留了我觉得早该淘汰的有线电视服务,否则我看要连夜坐高铁回家了。
虽说好歹靠有线电视服务撑了一个月,那真是度日如年。我老娘有一种特别的本领,那就是碎碎念,而且那是一种非同寻常的碎碎念,大话西游里说死小妖的唐僧要是有传人,一定是我老娘。我妈唠叨,我多少也习惯了,三天两头打电话,无非问问吃没吃饭,换没换衣服,烦是烦了点,总是关心吧。自从电视坏了,时不时的就会冒出这个话题,绝不是叫我赶紧修,而是用一种怯生生,生怕给人添麻烦的口气,叫我不要着急。
我妈是一个害怕给人添麻烦的人,可也是一个禁不住碎碎念的人。诸位可以想象一下,当她那种委屈,克制,欲言又止的碎碎念发作的时候,唯有举手投降一途径。我不在,毕竟家里还有我爸,结果是这一个多月,各路亲朋好友纷纷上门,到头来毫无进展。除了我爸妈那个老年人的圈子不行,我那堆中老年亲戚自己也不行,对老年人来说,面对新科技产品,实际上也面临着束手无策的困境。家里也找过两个修电视,就是修不了电视盒子。每次失败,我妈都要汇报,抱怨一番,可想而知,我爸的脸色是什么样的。
十月二号,我结束值班,终于踏上了返乡的高铁。在高铁上,我就开始盘算着修电视的工作。经过这个月的折腾,其实我也多少能确定,电视没问题,出问题是在盒子上。要按我的作风,这玩意用的年头也差不多,就该直接换掉,可我父母哪里会肯,新三年,旧三年,那就得修,不修直接换,那罪过更大了。事情发展到我给家里带了一个祸害一样,要不是我搞了这么个玩意,何至于让家里鸡飞狗跳,一想便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当天下午三点,我顾不上刚刚值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班,又坐了快六个小时的各种交通工具,稍稍洗漱一番就开始了结这事。我老娘看我那眼色,隐隐有点大旱盼甘霖的感觉,肩上的责任重大。
说实话,我还是有准备的,盒子是某知名品牌的,客服电话都已经被我打得熟络起来了。看不了这个问题,其实挺简单的,现场看了电视的实际情况,和客服一交流,就知道了,缓存满了,毕竟看了快两年了。这是软件的问题,我爸折腾了一个月硬件,那自然不会有结果。这不是一个大问题,可不到现场看,就靠我妈电话里的描述,永远都是“看不了,只能看广告”,好像人本质就是复读机一样,说多了,又害怕给我添麻烦,反过来劝我不要紧,反正还有有线电视在,那真是叫我羞愧难当,恨不得飞过来看一眼。
说是修电视,其实我早对这套不尴不尬的电视网络系统忍了很久了,革命的机会总算来了。家里的父母,是断然不会为了去广告买会员的,趁我妈和她的兄弟姐妹聚会吃晚饭,我偷偷地先把会员给她买了,这种事情,我妈不在边上唠叨的时候,我爸还是能接受的。家里的网络也是将就,是原来我留下的老路由器,无线信号差,下载速度太快会自动断流。这次我也来搞得大扫除,换了台千兆新路由器。趁着我妈出门,眼看一切都按着我的剧本走,还是挺愉快的。谁想就在最后要收尾的时候,不成了。
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家里的网线在鞋柜后面,鞋柜是箱子钉死的。大概在我父母当时看来,这算是没什么意义的东西,那么多线不遮起来好难看。反正,每次我要整网线要搬出小山那么多的鞋,平时穿的便鞋,冬天的棉拖鞋,夏天的凉拖鞋。这次我好歹把无线路由挪到自己书桌底下,至少信号好了不少。电视盒子一直有个问题,连不上有线网络,只能走无线网络,加上之前用的路由信号不好,容易视频传输顿卡,确实也是个不小的麻烦。这也是我这次要重点整治的问题。万没想到,这里,翻车了。
这个牌子的盒子是不能直接联网络的,只能通过转换器。可我家的信号也怪,时断时续。其实这个问题,应该是三代盒子自身的问题,会出现网络假死,这点我上网做过功课了。在订购了新路由的同时,转换器、连网线也换成原装镀金头那条。就在我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没想到,插进去,没卵用,还是无线网络。
那真是,我踌躇意满正要宣布大功告成,然后一切没有变化,就好像刚刚宣布占领阵地,然后敌人的军旗就升起来了一样。急得我又去摆弄那堆鞋子,那后面机箱里有六根线,接口装的惨不忍睹,还没标注,只好一根根去试。如果这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其实都还好,可我家电视那设计也是一绝。为了把电视挂在墙在,我爸在电视后面加了两个竖架,挂在钉死在墙上的横梁上。这样的直接后果是把整个网络和信号口挡住了,我每次必须两个人一起把电视抬起来,才能插线。更要命的是,试网络这活,我手上没工具,只能靠拔插,一根根去试验,那就得靠我父母帮忙报告结果。
总之折腾了半天,电视盒子就是连不上有线宽带,客厅里堆了几十双鞋子。那感觉,我就是在杀良冒功,谎报军情。我妈得出一个结论,我就是靠运气才修好了电视盒子,我之前的一切努力瞬间就不复存在了,连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直接跟我爸下定语,我也就是个半吊子。吃完晚饭的时候,我都抬不起头来。这口气憋得,我当天晚上明明累的够呛,死活睡不着。
毕竟是我爸妈,第二天就当没事了,反正换了新路由,无线信号也强了,断续也不复存在了。可我这口气哪里能咽的下去啊。我以解决长期折磨大家的有线网络连接问题为名,说服我妈同意买了新的四代盒子。毕竟我刚刚做活动,买了两年会员,这比盒子值钱多了。买东西的时候,暗度陈仓,恐怕很多人也有不少这样对待父母的经验。先给我妈看最便宜的4se,然后实际买的是4,虽说钱都是我出,非如此还真搞不定。
接下来等待收货的时间,还算平静,我还顺便出了门,去宁德古田临水宫走了一趟,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等我回家,反正东西早到齐了。十月七号,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坐了四个小时班车回家,顾不上吃晚饭,就打算攻下最后的阵地。然而,换上我寄予希望的秘密武器,依旧没有卵用。
吃过晚饭,折腾的一客厅都是鞋,我妈的脸色可想而知,我爸躲到阳台抽烟了。当天晚上八点,我妈用一种无奈放弃的眼神看着我,小声安慰道,要不下次再找别人吧,反正家里也找不到别人了。我几乎要抓狂了,下定决心,一定要有个了解。打开手机,上美团联系了最近一家电脑网络维修店,请师傅过来检查网络。师傅说工具暂时不在手边,让我等会,我没多想就答应了,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这真是狂风暴雨的一个多小时,看着时钟游走,深夜将近,客厅乱糟糟的,我差点被我妈喷的不能自理。一边恐吓我,深夜出业务肯定要收高额服务费,一边说我为什么不能等到下次,急什么?我只能在微信里赶紧催师傅救我,那一刻,我简直有种非法抗日的错觉,大有一种不胜则死的觉悟。
总算等到晚上九点半,师傅赶来,检查了网络端口,最终确认,是我爸妈卧室那根网线五根线有一个接触不良,墙上预留的网络接口断了一根线。幸好家里有装修时留下的接口,不过这个接口没有预留闭路数据线接口,也算从此告别了有线电视服务。师傅顺便帮忙重接了我这辈子见过装的最差的水晶头。原本埋在套里的数据线全部拆开,连铜线都露在了外面,就这么塞进水晶头,真不知道当初装修的时候怎么搞的。
师傅是个好人,虽然是上门服务也没有多收钱,一个水晶头十块钱,别的没有,我妈也算没话说了。晚上十一点,送走了师傅,我把六根网线全部插进新买的华为交换机,确认了家里的六个端口全部可用,至于换下来的旧电视盒子,则装到了客厅的大电视上去使用。果然就像网上说的,使用原装转接口可以克服网络假死的问题。我妈得知一个会员号能用两个盒子,突然又觉得有个会员是值得的,估计以后对我充会员也没意见了。最终我的小革命得以实现,除了客房里那台旧电视系统太古老,连不上盒子,暂时保留了有线电视服务,我父母也算走进了电视盒子的时代,并把家里的网络重新整理了一遍,大功告成。疲惫的一家这才把鞋柜重新整好,这个假期总算是结束了。
马上,我又要乘坐高铁离开家乡。父母的年纪增长了,我的生活和事业总是没什么起色,只怕不免要打包回老家了。在我离家的时候,总是心怀愧疚的,希望多少能为父母做些什么。只是,长大的子女和父母之间,不同的世代之间,不同的价值观之间,该如何相处,在未来,这恐怕依旧是一个要长久困扰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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