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梦龙
值此佳节,抢在强者云集的国庆档期之前,又有不少新片上映了。这里先要恭喜一下《上海堡垒》,年度金酸梅奖的有力竞争者终于登场了,难兄难弟,想必能在年底为它分出不少火力。我说的是《诛仙》,还没上映就口碑要扑街的九月IP大作。在正式上映后,更加确定了《诛仙》给我感觉,它应该首映在爱奇艺的会员频道上,而不是大银幕上。
我们要明确下,要创造一部烂片,不外乎三个要素,故事,演员,效果。我们要创造的不是一般的烂片,不是偷偷摸摸上爱奇艺,每年量产几百部的小成本,是一次要亏掉几个小目标的大烂片,所以也一定是大制作。那么问题也就不出在钱上,而在经费完全不合理的投入上。我们既然立志要拍大烂片,肯定要把钱都花在小鲜肉和小花,还有各种天价报销单上,不然钱岂不是白打水漂了。该花钱的地方不花,一心只走旁门左道,这是一切烂片之源,我们万万不可偏离。
首先是故事,我们一定要选一个大ip,最近的烂片几乎都是这么做的,其中自有道理。为什么最近的大IP电影都容易扑街呢?我们先来看一个反面例子,大卖的《流浪地球》。看过大刘原著的读者应该都知道,《流浪地球》的故事虽然是原作IP,但完全是原创的,实际应该算是深入挖掘原作的二次创作。这当然不是我们要学习的。
为什么IP电影容易出烂片呢?我们先看前辈们,比如《上海堡垒》。《上海堡垒》的故事完全是混乱的。《上海堡垒》别看它预告片吹上天了,哪里是要拍《上海堡垒》,分明是要拍中国般《屋岛作战》。江南所写的虽然是太空堡垒的同人,但本质是一个言情故事,科幻元素可谓淡之又淡。一开始导演选角,恐怕也是冲着言情片去的,结果不知自己吃几两干饭,蹭科幻的热度,强行跟风拔高。最后搞得非驴非马,用小时代的逻辑和标准搞流浪地球,只怕到最后,导演也不知道自己拍的是什么,真是我们的楷模。
我们再看刚刚出炉的《诛仙》,我们要承认,在烂片领域里,它还是修为不够的,至少还有点故事。但《诛仙》的问题是什么,是先天不足。根子上说,《诛仙》不是一部很好的小说,远谈不上经典。你以为它是《魔戒》还是《哈利波特》,照着拍就好了?《诛仙》掩盖不住的问题是文学水平不高,即使放在今天的网文界里,也不是出色的作品。它最大的优势是出的早,开风气之先,是情怀的产物,但它的底子是不好的,照搬容易翻车。
实际上今天的导演或者公司,手里握着大量IP,压根不知时代的变化,还指望收割赚钱。他们哪里会想到,这些老IP外强中干,和如狼似虎的后辈相比,也只剩下的情怀了。要是遇到想赚钱的,肯定要大价钱请几个好编剧。要把如今看来仅仅是中流,乃至中下等的作品,既利用好观众的情怀,原作本身有些名不副实的声望,还要使口味早刁了的新生代观众们看得过去,就要靠编剧了。
编剧是那个把握故事的人,他要做的就是像《流浪地球》一样,在这个故事的世界观里,重新改写一遍,使这个故事能跟上这个时代的进步,又不脱离故事原有的大体叙事。这等同于带来镣铐跳舞,越是改编热门作品,越是考验编剧写故事的能力,怎么把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作品,既让看过的人不感到过于违和,又能没看过的人保持新鲜有趣。
我们既然立志要拍大烂片,那么编剧这种完全可有可无的人,那是能省则省,反正这在节约惯了的国产电影界也不稀奇。导演把握电影嘛,顺便连编剧也一起把握了。既然我们选了热门原作改编电影,这类电影本身就是个大坑,要面临的原著党和普通观众的双重考验。那么我们一定要坚持原则,最好连原作不看,看五百字剧情简介就够了,谁敢把小说带进剧组,谁就是奸细。为了更好制造大烂片,我们还可以学习前辈,自己怎么想,怎么来,又或者看流行什么,马上跟上,最后和原作只剩下几个名字相同,把小钱钱省下可以给宣发了,烂片第一步达成。
仅仅有个大IP是不够的,我们要在烂片的道路上继续前进。演员一样的要够烂,我们一定要多请几个流量明星,人物气质和原作越不搭接越好。什么小魔女,一定要找大妈,玉女?我看是欲女吧。要确保所谓的原作党人看一眼就懵,最好在宣发里把这个当做争议点来制造话题,并保证他们到电影院痛快的骂出来,我们真的是用心的让他们不舒服的。这一点,无论是《上海堡垒》还是《诛仙》都可以说是我们的光辉榜样。
其实,用流量明星是没什么问题的。没有人说流量明星不能演好电影,只不过到了今天,流量明星本身有没有这个素质另说,已经名声败坏了。《上海堡垒》导致的对流量明星的积怨大爆发,实际上是波及了《诛仙》。
但为什么用流量明星容易出事情呢?大凡以流量明星为卖点的电影,其实就已经是透着外强中干的气息了。以流量明星为卖点,可见主打是粉丝经济,而粉丝经济是不讲求理智的,这等于和普通观众做了分割。这就注定了流量明星是靠颜值和绯闻的生存,而不是靠演技,等于是放弃了表演。《上海堡垒》虽然遭遇天崩地裂,发型绝对不乱的主角完全是烂片保证。作为接班人的《诛仙》也不差,主要演员恐怕连台词都没看过,全靠念数字,声音估计全部是后期,口型,表情都不对,一路神游天外,这点倒还蛮有仙侠气的。
所以我们要用流量明星,还要找过气的港台明星和国际大腕走秀,这样才表现的像大片一样。片酬一定要高,至少在宣传上,哪怕明里不行,暗地里也要悄悄透露出去。一来显得我们对明星重视,全靠他们撑大片的门面了,这年头,你看成龙大哥和施瓦辛格州长不是也拍了烂的连关注度都没有的大烂片了,完全是我们的楷模啊。二来,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和经济公司的私下交易,不开那么高的片酬,我们怎么报账,难道真的都和烂片一起打了水漂了吗?
故事够烂了,演员也够差了,现在我们的大烂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如果我们不能把足够多的观众骗进电影院,那么我们怎么谈得上大烂片呢。比如像东西合璧的《龙牌之谜》,烂则烂矣,却烂的悄无声息,完全不符合我们的追求,岂是大丈夫所为。
所以,我们要把已经藏进自己口袋的小钱钱,咬咬牙拿出一点来,这才是我们电影的投资重点,宣发。一定要拿出赶超《流浪地球》,碾压《哪吒》的气势,把自己吹成划时代大片。比如像《诛仙》这样的片子,实在不行,也可以全靠特效撑着,但显然它没有正确意识到自己的不行,也没有抓住这个救命稻草,虽然没有节省到统统五毛钱,也就比预告片多的有限。一部烂片,肯定离不开名不副实的特效,号称几个小目标的特效,宏大的世界观,超炫酷的道具,结果统统五毛钱。至于宣称的那些钱,当然都进了我们的口袋。要让他们抱有希望,结果发现特效全部在预告片里,进了电影院,睁大眼睛一小时,大失所望,这才是烂片该有的精华。
前阵子,大投资烂片《上海堡垒》极其惨烈的扑街了,这让我们业界很苦恼。其实,要不是以《流浪地球》和《哪吒》为代表的中国所具有的国际水平视觉效果的工业大片纷至沓来,我们这大片还真不容易扑街。要放在以前,靠着流量明星和宣发炒作,蒙一波,说不定就闭着眼睛,拿观众当瞎子也把钱给挣了。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差不多的投资,效果和细节却天差地别的时候,伤害就格外明显了。
我们也知道,现在的观众越来越难伺候了,但凡要被人在上映前知道是烂片,用了流量和鲜肉,这些人就要全网追着黑你,不让你好好挣钱。像《上海堡垒》就不长进,毫无自知之明,竟然以为自己拍的不是烂片,还安排什么点映,结果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毕竟,像我们这样敢于打水漂的导演是不多的,大部分同行可没有我们这样的气势。那么怎么办呢,当然是来点技术手段了,中国观众那么多,哪怕骗来百分之一都赚翻了。这回《诛仙》就做的很不错嘛,上映之前不光没有点映,连媒体和影评人和豆瓣事前也全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时间一定要选好,选在中秋档上映,这就是不错的档期,等于高考咱不行,会考拿高分骗骗家长麻。找些门路,豆瓣开画分数好歹搞得高一点,《诛仙》6.7分,足够体面 ,微博上粉丝安利再骗一波。反正观众那么多,坚持三天就是胜利。这其实和片子关系不大,这就是资本操作舆论的伟大胜利,小钱可以换大钱,能蒙一个是一个。等到看完的观众都明白了,真是《上海堡垒》的亲师兄弟,钱早就落袋了。
所以我们才说《诛仙》烂则烂矣,求生欲还是很强的。中秋档收获2.71亿票房,最终票房将达到3亿以上。有的观众可能会说,今天动不动几十亿的票房,这票房也不多啊。但是,就像我们前面说到的,和原著只剩下名字有关系的剧情,这五毛特效,粗糙的服化道,杀马特的造型设计,以及完全业余的主演,您猜这电影值不值钱?你看它对外公布成本是五千万,只有《上海堡垒》宣称的六分之一,但票房将达到后者的三倍,本身投资的六倍以上。这真是对不起它的兄弟,我看《上海堡垒》虽然差,至少是真老实,论战斗力起码也有一诛以上的嘛。
这种行之有效的方法必然很快被广大烂片同行们掌握,虽然小有挫折,办法总是有的,绝不会气馁向这些口味太高的观众低头。我们不要大明星,不要好特效,不要大投资,只要找好IP,请廉价鲜肉和小花,最最重要的是要做好控评,趁着观众们还没反映过来,割完了就走。谁说《上海堡垒》把流量烂片的大门关上了?你们哪,图样。
其实,今天中国的电影产业还在初生的黎明,比如我们说《哪吒》,据说它有意要延长到国庆档期。最不可思议的是,已经上映了如此之久的哪吒,你在电影院里惊讶的发现它比刚刚上映的诛仙更收欢迎。这其实蛮让人感慨的,当代的好电影还是太少,好不容易出了一只肥羊,无论是片方,影院还是观众,只好使劲的薅。
不过,也幸好还在这样的黎明,我们的大烂片才能有机会登上大荧幕,而不是丢进爱奇艺的会员区。我们一定要抢个好时机,出头露脸,为我们在烂片史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都是命运,如果《上海堡垒》放在《流浪地球》之前,说不定还把钱挣了,如果《诛仙》放在《上海堡垒》之前,说不定也就死的悄无声息了。所以,我们还是要选个好时辰,2019转眼就要结束了,要不就放在《攀登者》边上,蹭个热度,也好烂出新水平?
烂片的奥义当然不止于此,烂片之烂是在于心不在焉,不走正路,只想靠旁门左道蒙混过关。但只要把握了这些原则,相信我们一定能拍出一部大烂片,笑骂由他们,投资人的钱打了水漂无所谓,反正省下的小钱钱已经偷偷藏好了,说不定哪天幡然悔悟,我们反其道而行,还能来个好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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