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 瞎爷

那天看见有人说，再过几个月，2019年就结束了，到时候撕下一页日历，就到了2020年了。

当时心里哐当了一下。

印象里，2020年应该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遥远到要用一辈子才能实现，或者是下辈子才能到达。

因为在我少年或者青年的那个人生阶段，那个时候对未来畅想的文艺作品，都是把2020年作为未来时间界定的。

似乎那就是岁月的尽头。

现在呢，心里哐当一下。

未来已来。

01

我最早读张爱玲的小说，是她的《半生缘》。好像看的是繁体字版本，名字叫《十八春》。

哪一个名字更好？说不上来。但我还是更愿意接受《十八春》这个名字，原因呢？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

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影视作品很多，一想起来的，还是黎明、黄磊、吴倩莲、梅艳芳那个版本。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回不去了。

想起这句话，常常会想起张爱玲说过的另一句话：

对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来说，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02

昨天看完了电视剧《小欢喜》，想着里面油腻的黄磊扮演的方圆，想起来他曾经扮演的徐志摩，想着他在《橘子红了》里的扮相，想着他在《半生缘》里的样子。

想起来他接受采访说他和周迅的故事：

1999年12月31日，《人间四月天》拍完，他和周迅去台湾一个偏远的小镇宣传，那时人也没什么名气，戏也还没火。夜里回程台北的路上，俩人包一辆小面包车，车开啊开，周迅困得不得了，突然车里的广播响起。黄磊记得很清楚，广播说的是，你们知不知道跨越千禧年的时候你跟谁在一起，你将和他一生纠缠不清。

“这时开始倒计时，我才意识到跨年了，八、七、六、五⋯⋯我就看着她，她就冲着我笑，她说咱俩纠缠不清，我说不会吧，咱俩，二、一，我们俩手拉着手，跨了一个千年。我说新年快乐，她说磊哥新年快乐。”

从台湾回来，两个人没有往来，10个月后，他们双双接到了《橘子红了》的剧本。黄磊忽然发现原来纠缠不清是在《橘子红了》里面，而那个半年的纠缠不清像一辈子那么长。

《橘子红了》最后一场戏，俩人诀别，戏里周迅怀着黄磊的孩子，他们那天来得很早，面对面坐着，还没拍，周迅就哭，黄磊也掉眼泪。那场戏拍完黄磊觉得很累，心脏不舒服，他跟周迅说自己去影棚门口抽根烟，周迅跟出来，也抽烟。就在那个门边上，黄磊说，“她站在我旁边，忽然我觉得像过完一辈子，两个人站那儿像过完了一辈子。”

那之后，黄磊只见过周迅很少几面，在明星云集的活动现场。他说周迅总是明星当中王冠上的最璀璨的一颗小珠子。“她一看见我，就喊磊哥磊哥，跑到我这边，有时坐我腿上，有时坐沙发座儿上，坐我旁边。”

黄磊有些高兴，又有些怅怅的，他说起自己喜欢在片场看书，周迅很崇拜，常常找他聊天，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半月谈”，半个月长谈一次。“但是后来这半月谈，半年也不谈，现在快半生都过完了。”

03

昨天读到下面这段话，不知道我是不是认同这段话的意思，还是什么，总之我觉得它有什么打动了我，我把它复制保存在了我的手机备忘录里：

“十五岁的时候我跟你一样追赶流行，但五十岁的我开始热爱俗气的一切，你觉得是我老了吗？不，我只是一如既往地热爱十五岁时喜欢上的东西。”

我想说的是，在看黄磊老的时候，我似乎是从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我曾经开玩笑，说别笑话油腻，那是岁月在一个人身上盘出来的光。光滑、圆润，就像河岸上的鹅卵石。

04

男人里，如果说有喜欢的，我觉得能让我觉得喜欢的，一个是美国的罗伯特 德尼罗，一个是日本的北野武。

之所以喜欢，是因为那种强壮的、不屈的、旺盛的生命力吧？

05

太宰治说：我装作老成，人人就传言我老成。我假装是个懒汉，人人就谣传我是懒惰虫。我假装不会写小说，人们就谣传我不会写。我伪装成骗子，人们就说我是个骗子。我充阔，人人以为我是阔佬。我故作冷淡，人人说我是个无情的家伙。然而，当我真的痛苦万分，不由得呻吟时，人人却认为我在无病呻吟。

06

李安说：人生总有一些说不出所以然的事情，我们要尊重这些说不清的事情。

前两天说到过余华本来还牙医，后来当作家的事情，是想说他的初心。昨天看到有人也在说这个事情，但有一个新的角度：

上世纪八十年代，当了5年牙医的余华开始写作，后转岗到文化馆。成名后，很多外国朋友问他，牙医这么赚钱，为啥去码字啊？

余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八十年代谁都差不多，牙医也是穷光蛋，去文化馆还能做个自由自在的穷光蛋。

细想下挺有意思，所有选择都是当下的，我们时常怀念过去的美好，部分也是因为贫乏而简单。

07

那天和朋友聊天，我不知道怎么又说起宋丹丹说过的那段话：

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不小心多了一个吻，然后你发现需要一张床，一套房，一个证……后来分手的时候才想起：你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

人生的很多故事，其实都可以这样解读。

08

早上醒得早，站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儿朝霞。

然后看到了杨葵在微博上发的周作人的诗句：

登楼望山气，秋色何佳哉。

时光如落叶，片片迫人来。

曾国藩有副对子，是这样说的：

不怨不尤，但反身争得一壁静。

勿忘勿助，看平地长得万丈高。

塞林格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说：

我们确实活得艰难，要承受种种外部的压力，更要面对自己内心的困惑。在苦苦挣扎中，如果有人向你投以理解的目光，你会感到一种生命的暖意，或许仅有短暂一瞥，就足以使你感奋不已。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至少，我们还有麦田的颜色。

09

什么叫认知？就是你在山脚下，他在山顶上，你们说不一样的话，是因为你们所处的高度不一样。

人的一生，是努力从山脚爬到山顶的过程。

等你阅尽风景，就能听懂以前听不懂的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