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时辰都不敢说！中央式微，藩镇割据——撕开真实的大唐! | 183

大唐最大的秘密

有人追《长安十二时辰》吗？不追也没关系，183今天要说的东西，连《长安十二时辰》都不敢讲，甚至有很多连教科书上都没有。

卦粉有不同意见，欢迎在评论区踊跃留言讨论。

全文共5100个字，阅读时间预计8分钟。

---

以往唐朝历史的影视文学作品都集中在唐中前期，而这部剧的时间设定是天宝三载（744年）元月十四日。

天宝（公元742年正月—756年七月）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由公元742年正月—756年七月，共计15年。是大唐由盛而衰的转折时期。

唐玄宗登基以后以道家清静无为思想为宗提倡文教。

在政治上不拘胡汉、任用贤能。

在军事上改革兵制、为提高军队战斗力设立十大节度使，扩张疆域。

在经济上发展农商、开放贸易，波斯、大食商人纷至沓来，长安更是商贾云集。一度将大唐推向了“开元盛世”。

但是在这浮华的表面之下，暗流汹涌，波诡云谲，帝国的危机已然暗结于强盛的肌体之内。现世中一些纷繁复杂的表象，只会让大多数人产生云山雾罩之感。只有在后世，以巨视视角俯瞰大历史，方能涤除玄览，以史为镜，知晓兴替。

中国古代史，最让人引以为豪的就是汉唐盛世，除了全面强盛和国祚长寿之外，这两个朝代还有不少共性，比如削藩和清君侧。

历史上最有名的是两次清君侧：

第一次是汉景帝削藩，把原来各自为政的“邦国”变成中央统一管理的“郡县”，各诸侯国结为联盟，发动“七国之乱”，口号"诛晁错、清君侧"。

第二次就是唐玄宗时期著名的“安史之乱”，节度使安禄山、史思明号称要清理专权误国、败坏朝纲的宰相杨国忠。两次动乱的实质，都是地方势力对抗中央，但乱臣们喊的口号、打的幌子都十分光鲜。

盛唐出现藩镇割据的一个直接原因就是唐玄宗改革兵制，因此要理解藩镇割据，需要先了解古代的兵制。

第一种兵制：夏商周的民军制，兵役寓于田制之中，有受田权利的男子，都有服兵役的义务，平时耕牧为民，战时出征为兵。

第二种兵制：世兵制，也叫做军户制，管仲是世兵制的鼻祖，三国时期这种兵制得到了发扬光大。士农阶层子弟平时务农习武， 战时充当士兵出征，世代相传。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第三种兵制：征兵制，比如我国当前的义务兵役制。

另外还有两种兵制：府兵制和募兵制，贯穿于北朝直到唐宋。

看不懂府兵制，就看不懂唐朝的藩镇割据。

府兵制由北朝时期的汉化鲜卑人，西魏权臣、后来的周文帝宇文泰建于大统年间（535～551），唐太宗时期达到鼎盛，在唐玄宗的兵制改革中被废止。

府兵制下的士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

府兵参战武器和马匹自备，因此府兵制对兵源的要求也很高。

首先要有钱，家里能养得起军器设备，弓箭、刀具、护甲甚至马，都是自备的。

其次家里至少要有 三个男丁，从 三个中选择一个来当兵。

最后还必须身强体健，善于骑射。

一旦加入府兵，全家可以免除赋役。

一开始，府兵是鲜卑人的专利，汉人专门负责耕种，缴纳赋税来供养府兵。后来鲜卑人不够了，于是吸纳了优秀的汉人加入军队，精英被赐予胡姓，比如杨坚被赐鲜卑姓，名叫普六茹坚。

府兵在当时是身份的象征，代表着家族的荣耀，府兵本人建立军功，还可论功受赏， 光耀门楣。府兵制的建立激发了人们参军的兴趣，军队战斗力也大为加强。地主豪强也纷纷支持这个举动，支持自己的族人参加府兵。

府兵制下的士兵们装备差异悬殊，家境殷实的贵族士兵身披铁甲、头顶铁盔，坐骑战马也是膘肥体状；而家境一般的平民士兵，则有可能穿竹甲、骑瘦马。况且贵胄自幼习武，而平民则要常年务农，没有时间和金钱请武师来教授武术，所以府兵中的贵族子弟往往战斗力更强，也更容易在战斗中脱颖而出、建功立业，跻身军队中高层。

府兵制度的基本单位是折冲府，分为上中下三等，上府一千两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折冲府的长官是折冲都尉，副长官为果毅都尉。府兵的选拔，每三年进行一次。

府兵制度，提高了平民家庭的参军意愿，那么对于贵族豪强来说，是什么激励他们加入府兵的呢？

宇文泰把全国最具名望的八个家族的代表奉为八个柱国将军，设置模仿自鲜卑拓跋部的八部制度，其中宇文泰实为全军统帅，魏宗室元欣仅挂虚名，实际分统府兵的只有六柱国，非别是：李虎、李弼、于谨、独孤信、赵贵、侯莫陈崇，暗合周礼治六军之意。各柱国所统兵士也改从各自主将之姓，这就给府兵制涂上了一层鲜卑部落兵制的色彩。

六柱国，各督二个大将军，所以有十二大将军；

每个大将军督两个开府，每个开府各领一军，共二十四开府；

每个开府下有两个仪同，共四十八仪同；

一个仪同领兵约千人，一个开府领兵两千， 一个大将军领兵四千，一个柱国大将军领兵八千，六柱国合计统兵四万八千人左右。

八柱国的核心，就是从北朝到隋唐盛极一时的关陇贵族军事集团，整个集团铁板一块，手握枪杆子、笔杆子和钱袋子。

府兵制度，既保证了国家生产力，又保证了军队战斗力。因为部分府兵平时也从事农耕，战时才提枪上阵，而且府兵往往以宗族为纽带，父子、叔侄、堂表兄弟一起参军，府兵全军以血缘为纽带，异常团结， 所以这样的一部战争机器，战斗力极为强大，这十二大将军为班底的府兵，自然成了北周和隋朝一统天下的中流砥柱。

隋唐时期的几个主角均来自关陇贵族军事集团， 比如李虎是李渊的祖父，李弼是李密的祖父；独孤信是杨坚的岳父、李渊的外祖父；宇文化及是宇文泰的后人。由此可见八柱国能量之大，权倾一时。

在隋文帝杨坚统一天下后，出于对府兵制的深深恐惧，为了避免有人效仿自己，对兵制进行了改革。

他下令府兵全家一律归入州县户籍，让这些兵受制于地方政府管理，变军籍为民籍，兵士本人则由军府统领，这就削弱了众多大将军的能量。

但隋文帝的兵制改革不够彻底，还是靠那个几乎同样班底灭隋建唐的李渊，进一步改革府兵制，他把调兵之权给到了兵部，但是兵部不能统兵。将帅有任务时可以统兵，却不可调兵。府兵出兵征防由朝廷命将统率，调遣时必须持兵部所下鱼符，经过州刺史和折冲府将领勘合后，才得发兵。战争结束则兵散于府，将归于朝。把将军任命、征兵、调兵、统兵和退役管理的职能分拆到各个模块，防止将帅就不能拥兵自重，从而让天子牢牢把控了军权，因此唐朝初期，军阀割据的问题已经被基本解决。

李渊还创造性地把府兵制和均田制结合在一起，因为士兵的作战设备都是自理的，对经济收入有一定的要求，所以每个府兵必须要从有田产的家族来选拔，均田农民数量越大，府兵制就越巩固。于是，唐朝把府兵制与均田制结合，兵农合一，一举两得，既增加了农业产出和税收，又增加了战斗力。

府兵制的优点很明显，主体是地主、自耕农，自给自足维护成本低，有血缘关系，有国家认同感。也有足够的动力保护当朝的稳定，因为他们都是中上层人士，天下大乱之时他们就会成为最早被冲击洗牌的一拨人。

府兵制有诸多好处，那么唐玄宗为什么要将其废除呢？

两大原因：

一是人口增加，生产力没有得到快速提升，耕田不够用了，土地兼并重组愈演愈烈，地主豪强开始利用手中权力强买强卖，进行土地兼并，这就导致大量原本有自耕田的府兵家族失去了土地，成为流民。

二是唐朝中期之后边患增加，用兵不断，三年一代的戍期延长，加上腐败日益严重，边将侵吞士兵财物，强迫士兵为自己服苦役，因此无人愿当府兵。天宝八年（749年），管理府兵的折冲府已经无兵可交。唐政府不得不停止征发府兵，改行募兵制。

原本稳定社会的中坚力量被巧夺豪取成为了流民后，唐朝的衰落便呈不可逆转之势。

大量的流民迫于生计，成为强盗土匪，经过几代衣食无着、缺乏教育的生活，风光无限、文武双全的家族门楣破败，英雄子孙也劣化成了宵小之辈。

一方面，兵源基础被毁，中央征不到兵，朝廷退而求其次，开始征收一些豪门贵族的家奴，也就是私人武装。

另一方面，则是募集粗鄙的流民和凶狠的罪犯。自此唐军中鱼龙混杂，士兵素质良莠不齐。

流民动荡，国家根基不稳，所以每到天灾人祸的时候，朝廷都要去招募流民组成军队，也算是变相的赈灾，灾年招募流民和饥民当兵，到了宋朝已经成为维稳的国策。

这样一支由豪门家奴、流民、人渣地痞和罪犯组成的军队，已非昔比，断无可能成为中央帝国手中的利剑了。

唐朝的强盛，体现在疆域的广大，李渊继承了“西魏—北周—隋”三代关陇集团的军国体制，这个体制的创立。犹如开动了一辆高速奔腾的战车，想令其停下绝非易事，扩张成了一种惯性。

军国体制的一切都要为战争服务，府兵集团靠军功晋升，一旦休战，各路军阀山头将无法安置，如果处理失当，势必引发叛乱。

当我们回顾汉朝统一天下之后的历史，会发现历经吕雉、文景之治和汉武帝前期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民生才得以修复，经济长足发展，国富民强。

但是唐朝呢？

 

在李世民一统天下后非但没有休整，反而马不停蹄的对外宣战，中央帝国的战争机器陷入到无尽的开疆拓土中去，开国后的百年时间里，大唐四面八方同时开战，极大损耗了国力，唐高祖武德年间，户口仅仅剩下 两百余万。一个大一统王朝的人口数量，仅为前朝隋文帝时期八百万户的两成。

李世民并非不想休息，只是他无法阻止关陇军事集团这部军国战车的扩张疾行，他也只能一边驾车一边思考应对之策，直到后来他的儿媳武则天采取了诸如重用寒门酷吏对抗豪门望族的一系列手段，才暂时解决了刹车的难题。

虽说治疗沉疴痼须下猛药，但猛药副作用也固然明显。

西魏为了统一天下，以关陇贵族军事集团为班底创建了府兵制，府兵制是战争状态的治理模型，到了唐朝，天子手下已然尽是骄兵悍将，尾大不掉。一群手握重兵，精力无处发泄的军事集团，天子只能不断派给他们开疆拓土的任务来消磨他们的精力，但开疆易守土难。大唐边疆一直处在和少数民族的作战状态，对于边远地区，一方面中央政府无法提供后勤保障。另一方面也无法进行指挥。中央政府在抓住边疆人事、财税、军事、监管等大权的基础上，进行权力下放，于是藩镇制度就应运而生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四代军国体制遗留的难题。

唐朝巅峰期的版图，一度达到了1800万平方公里，一些学者最近的考古研究发现，唐朝巅峰时期的疆域可能还要大于这个面积。

通过不断的开疆辟土，唐太宗李世民也赢得了“天可汗”的称号，唐高宗李治更成为称霸亚洲的“天皇大帝”。这两个称号看起来很光荣，但两位当事天子估计也是盛名之下、心里很苦。

他们是否也很渴望结束战争，休养生息呢？

藩镇割据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了管理边疆，设立藩镇

第二阶段，安史之乱

第三阶段，黄巢起义

藩镇之上，设置节度使和经略使，一个大的节度使可以掌控几个藩镇，安禄山就是凭借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势力强大，风头无两。

对于底层百姓来说，税赋交给藩镇和交给中央也是一样的。

藩镇的商业普遍非常很发达，在中央集权的时代，中央重农抑商，在唐玄宗之前，商人在服饰、丧葬、车乘等方面都被严格约束，属于卑贱的阶层。但管理藩镇的节度使为了增加税收，大力鼓励发展商业，导致唐中后期商人也混进了地方治理的中高层。

藩镇与商贾集团的合流，让中央更难办了。

唐德宗到唐宪宗期间，都进行了削藩运动，宪宗时期还取得过阶段性胜利，但是他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宪宗死后，削藩政策废止。

唐穆宗想裁军，结果枪杆子直接反了，引发了天下藩镇的集体动荡。

唐朝最头疼的地方是河朔诸镇，这个也是安史之乱的余党，中央也采用了各种方法来制衡藩镇。

首先不设高层政区，中央从藩镇手中强取州县控制权，目的是不让藩镇拥有过大的人力财力；

其次是不划定监察区，避免其转化为行政区。

安史之乱时期，各藩镇客观上实现了平衡，这个时期的唐朝，类似于春秋时期，藩镇相互兼并，把朝廷晾在了一边，唐朝虽然长寿，但晚唐就和东周末年一样，仅存在象征意义，天子脚下是军阀混战。

天子本身呢，只是一面旗帜。

安史之乱之后，藩镇进入了互相兼并的战争中，数十年战争不断，让百姓又受到了灾难，流民越来越多。

流民土壤的层累叠加，终于培养出了一个超级强人，这个人就是黄巢。

为了剿灭黄巢起义，唐朝中央征集各藩镇士兵围剿，并委任都统、副都统为统帅，节度使们纷纷利用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迅速拓展势力，他们并没有把精力放在围剿黄巢起义军，而是用在扩张各自地盘上了，众节度使各怀鬼胎，终于放任黄巢攻破长安，唐朝中央政权也随之瓦解。

黄巢起义后， 藩镇根据进入了高峰期，这个时候藩镇们就好像脱缰野马，失去了一切的约束，疯狂跑马圈地， 打破了原本相互制衡的割据状态，涌现了一批军阀巨头。

后来这些巨头就各自称王，干脆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彻底放弃了唐朝名义上的统治，进入了纷争不断、血流漂杵的五代十国。

五代十国，其实就是唐末的藩镇割据的延续。

节度使朱温灭唐，藩镇给唐朝画上了一个堪称羞辱的句号，开启了更为混乱的七十年乱世，直到赵匡胤一统十国，开国大宋，并采纳宰相赵普建议，罢免石守信、王审琦等开国功臣的兵权，定下宋朝休息抑武的国策基调，天下才算得到了一时安定。

而这一切，究竟是埋下了希望的种子，还是栽培了灾变的祸根呢？

咱们下回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