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我在当时的《中国青年》杂志上读到过一篇文章,题目叫《像上帝那样思考,像市民那样生活》,作者是一个生活在小县城的人,喜欢读书,喜欢独立思考,不喜欢从众,不喜欢人云亦云,不喜欢随波逐流。面对日常生活的庸常、琐碎、无奈,他不甘心像别人那样庸庸碌碌地活着,于是读书,写作,期望以此对抗人生的庸常、庸俗,他最后的感悟就是,要像上帝那样思考,像小市民那样思考。
我当时看了,觉得这个人很厉害,很牛逼。
我也要做这样的人!
那个时候,我还年轻,其实并不知道上帝代表着什么,也未必明白小市民又代表着什么。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像当时的样子那样活着。
就像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说的: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槌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槌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捶不了我。
或者像他在《沉默的大多数》里说的:我相信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经历:傍晚十分,你坐在屋檐下,看着天慢慢地黑下去,心里寂寞而凄凉,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剥夺了。当时我是个年轻人,但我害怕这样生活下去,衰老下去。在我看来,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总之,在当时,我就是这样一个在当时内心里事儿逼的青年。
及至年龄渐长,生活阅历越来越多,见的人越来越多,经历的人生形态越来越多,自己摔的跟头越来越多,或者像鲁迅说的碰壁越来越多,我越来越开始在内心里嘲笑年轻时的自己,真傻逼啊,真勇敢啊,真血气方刚啊。另一方面,又在心里,隐隐为自己的年轻,勇敢,傻逼,有点儿自豪。
但像上帝那样思考,这样的话,是再也不敢说了。这是多么傻逼的话,较之于沉重的肉身,很多人以为上帝是轻盈的,却浑不知上帝的苦痛。
换句话说,做上帝是难的,做一个小市民,则容易得多。
我们只要稍微不约束自己,就变成了庸俗的小市民,活在干脆换个说法,何必“变成”,我们可能本身就是小市民的一份子。
就像有个说法,所有人都在指责中国人素质低,却浑然没有人意识到,自己就是中国人的一员。
我们在伸出一根手指头指责别人的时候,可能没有意识到,其实是有四根手指头指向自己的。
面对着一粪缸蛆,几个变成了苍蝇的蛆,在粪缸上面飞舞,说,看看,你们多臭啊!
这常常是我们生活里的日常可见的景象。
所以,在参与日常生活里的讨论的时候,我常常变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了。
01
过来的这一周,好像没有什么大事,但你能感受到汹涌的民意。看似很小的事情,或者说你觉得芝麻大的事情,不足以引发民众持续关注的事情,却总是让人觉得引发着危险的信号。让敏感的人觉得,看似有序的控制之下,似乎有着失序的危险。
但人们太健忘了。凡事的热度,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就会在下一个周的舆情上消失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让你觉得,就像有只手 ,在暗中决定着这一切。
让子弹飞一会儿,到底飞向哪个方向,飞多久,好像都是精确计算的一样。
比如,湖南新晃一中操场下的陈世平老师,似乎就变得又沉默如16年前消失一样。汹涌的民意,就像潮水,哗过来,然后哗退下去,然后没有任何痕迹了。
然后是新城王老板的事情,在一阵喧哗过后,突然就来了对山东大学学伴事件的各种起底,各种议论,我就在想,到了明天,到了后天,人们又会关注什么?
02
有很多时候,我愿意晒微离生活里的话题远一些。我不想离那些恶太近。
我不想听人家说,哇,这个口痰真的很有意思,然后把头探过去要看个究竟。我觉得那样很恶心。
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说矫情,或者说冷漠,甚至是助纣为虐。因为有句话是对恶的冷漠就是助纣为虐。
或者换个说法,就是所谓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对自己有利的,就发声,对自己不利的,就做缩头乌龟。
甚至自己就是恶的一部分,就像郭德纲调侃于谦的父亲,说于谦的父亲王老先生,心善,看不得身边的穷人受苦,所以他把住他家附近的穷人都赶到离他家20公里以外的地方了。
我在想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在想自己,把人赶走,我未必做得出来,我离开,可能能做到,或者说,我做失明性选择。
对尘世里的恶、苦难,我选择不去看见,总可以了吧,?我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我堵上自己的嘴,装作不能发声。
可我不能捂住自己的心,说我没有思考,没有去想。
如果那样,我就真的是行尸走肉了。
庸俗也罢,媚俗也罢,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也罢,我一方面为自己的无能苦痛,一方面为自己没有遭受那些苦痛而庆幸。
我估计,这是我们身边很多人的心态。
03
所以,作为一个山东人,一个在济南读过书的人,一个流落到异地生活但还频频回望故土的人,对山东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总是异常敏感。
但我实在不想,也不忍心参与讨论山东大学的事情。
第一个原因是这件事的品格太low了,令人恶心。
第二个原因是嘲笑蠢货,未必能让自己变聪明。
第三,参与讨论的人,其立论的根据,立论的方法,立论的逻辑,都有力地论证了郭德纲的那句话:都在粪坑里,就别争辩谁更臭了。
但不参与讨论,并不代表没有立场。众声喧哗,在众多的谈论文章里,我还是比较赞同宋志标在“旧闻评论”里的这篇《由西向南:怎样理解山大学伴风波?》
文章里说:
有偏见的人,并不一定有能力制造歧视的后果,他们可能只是随便说说、或者人云亦云。这些人不该被整体性地归入“直男癌”或“群氓”范畴。山大学伴风波中的女性视角,在匆忙抨击对女生的污名化时,似乎忘记了浮皮潦草的高校米兔运动,这种忽左忽右的做法容易张扬锋芒,似乎也欠妥。
激进扩张的留学生招生政策,自上而下过度丰厚的奖学金计划,尤其是中外学生宿舍硬件条件的悬殊,早被地方院校粗暴换宿舍等社会新闻挑破,为本次风波早早埋下导火线。但层级更高的政策部署,却在它牵动的校园喧哗与社会争议中潜匿,歧视问题兴许成为群众斗群众。
与剥洋葱类似,山大舆论风波来自于学伴制度,而学伴制度是留学生政策的衍生品,在实践中被注入不道德的谄媚,留学生政策则来自于国家重大战略,这是层层递进的关系。那么,究竟在哪个层面上讨论,要不要将讨论循序推进,显然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战略或政策部署,既是无权置喙的顶层设计部分,也包含东西价值观之争以及安排。具体到定向招募留学生政策,感觉更像是一种创伤后遗症的表现,主要体现为价值观输出模式的历史性调整。在孔子学院受挫之后,转向用本土基地的南向计划,替代桥头堡式西进策略。
正如在深圳这一华为的“母舰”激荡东西方价值对垒,山大风波预示着相似的场景,在一些内外分界不得已地压缩后,国际事务中的南北问题被激活,而后叠加到本土,演化为日常,嫁接于国内舆论的母题,在人民之间产生碰撞,人民的小世界被引导而来的外星球撞击。
易言之,全球化的冲撞,政策巨轮作出重大转向,山大及其同批高校更像是孔子学院的附体与变种,糅合了对内对外两种异质的教育目标,像是用一种临床试验激活尚未完工的教育进程,有的工期延宕,有的工期在赶超,就此激发出不可抑制的波澜。由点到面,由喧哗到难言,在寰宇之中定位中国、中国人。
值得强调是,全球化不只是政府的安排,在文化层面,也包含着国民怎样理解这一中文语境里久已疏离的问题。山大这次风波,意见簇拥且交锋,大概指向这么一层蒙尘的需求。喧哗里,究竟是传统余绪未了,还是现代心意难平,零碎的答案散落各处,点解?
欲言又止与点到为止。无解。
特别想推荐宋志标的另一篇文章:《舆论审批的国进民退》
里面说:
舆论场里,没有左中右,只有上和下。这是舆论嬗变后的新世界,欢迎来到这个新世界。
舆论审判自从获得了上方的主语,它就不怕非议了。它有足够的自信畅行在人间,这就是舆论自信的赋能。
那形形色色的人们,咿呀学语,终于在被削平的左中右棱角之外,俯仰天地,眼看着上下贯穿,使用相反的修辞说着舆论审判的新故事。
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便是这个份上的克制,也有一种在剃刀边缘游走的感觉。
04
最近一阵子,山东急了,成为了山东的标签。
问题的关键是,到底谁在急?官府急?官府里的上层急?底层的老百姓急?官本位,酒文化、国企占主导地位的大象经济模式、能源化工为主体的产业模式,国强民弱的经济格局,任何一环的破题,都是一篇大文章。
这篇《真急了!这个大省,要对两个“中心城市”动手了》,虽然差强人意,好歹值得一读。
山东急了,题外还可以问一个问题:山东好歹还是经济排行第三的大省,为什么那些不如它的,都不急,就它急?
为什么?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05
还是忍不住关注在昨天走出大墙的郭美美。
五年过去,郭美美依然是这个时代的符号。
在这个世情舆情瞬间就会被忘记的时代,郭美美符号的意义,依然鲜明。
这从星球商业评论上《没有郭美美的五年》后面的如潮的评论可以看出。可惜的是,刚刚我想做个链接的时候,发现这篇文章已经无法阅读了。
还好,瞎爷爷的这篇《躺赢的人,换个姿势还会赢》还可以阅读。
昨天,有个人跑来骂阵,说瞎爷爷我赞美郭美美,问候我的家人,我把她拉黑了。
人的认知这件事,真的是一件特别有意思,也特别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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