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英语考了几分？ | 郝大星

1979年的大年初一早上八点，总设计师在拥抱了小孙女后，健步登上中国民航波音707-2406专机，他的目的地是美国华盛顿。

16个小时的飞行中，乘务长给总设计师端上了这样的飞机餐：

猪肉白菜水饺、冷切肠、油炸花生米和酸黄瓜。

总设计师很高兴，说飞机上有饺子，咱们就算在天上过年了。这些饺子是北京航空食品公司的师傅们现包的，那时候的中国，飞机餐都是食堂统一供应，空姐们拿着铝饭盒给乘客们分餐。

不久之前，总设计师还跟民航北京管理局局长徐柏林吐槽过飞机上的面包：

吃一口，掉两口。

这次破冰之旅非常成功，双方众多协议里，包括了开通北京到旧金山的直航。泛美航空到北京考察了“掉渣饼”之后，问民航的人，要不然咱们到东京停一下，给大家备点日料。

日本航空也趁机说，要么借给你们400万美元一起搞个配餐公司，他们提出的条件是，“不管什么情况，日本航空公司都能在首都机场先飞。”中方人员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呵呵。

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国庆酒会，都是在香港知名酒楼美心皇宫举办的。这一年，分社社长王匡找到了酒楼老板伍沾德，请他出马负责中国的飞机餐。

老伍二话不说就带着女儿到了大陆，中国第一家合资企业——北京航空食品有限公司成立了。据说，总设计师很关心这家公司的进展，专门问了一个问题：

“他知道怎么做牛角面包吗？”

1978年的国庆阅兵，两位港商出现在了观礼台上，一个是李嘉诚，另一个是胡应湘。在目睹了解放军的威容后，两位老板很激动。

胡应湘说我得好好做生意，以后全部捐给国家，李嘉诚没说话，转身和霍英东一起做了刚刚成立的中信集团董事。

从此，香港老板们开始大批北上，大陆人也坐不住了。

逐渐获得外贸自主权的各省市，开始绕过“外贸总代理”华润，在香港搞搞新意思。改革开放之前，华润的业务模式被称为“盖章收钱”，现在，不但章没了，上峰还交给华润一个新的任务：

他们不懂外贸，你们负责培训。

只有亲爹才会提这种要求吧？！

仅1981年，华润培训各省市选派来港学习的人员就多达262批，1160人，第二年这个数字达到了266批，1431人。

同志们在华润手把手教学下，学会了开信用证，填报关单，初步了解了香港法律。然后，他们拿走了本省市原来被华润代理的商品，自己在香港做起了生意。

华润内部开了很多会，除了埋怨亲爹，就是大家互相问怎么办。

就是在这样的激烈碰撞里，有人注意到了刚出台的《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

他们都在忙着带货来香港，我们为啥不带人回大陆？

已经受不了本地人的高工资的港商们，开始在华润的带领下来到了大陆。一位港商给了虎门一家服装厂一个欧洲名牌手包：

你能不能“复制”一下？

第二天，虎门人给了港商一只一模一样的。

这之后，大批香港商人和华润合作，在大陆搞合资公司，他们有的要“复制”电风扇，有的要“复制”冰箱、电饭煲、空调……这种叫 “三来一补”业务，直接催生了《开展对外加工装配和中小型补偿贸易办法》的出台。

港商们对华润还有一个请求：

你们能不能也占股份？

连现在的美的，都是靠华润带来的香港老板攒下的第一桶金。2002年，香港人自己统计了一下，香港6成贸易公司在珠三角有工厂，一共雇佣了1000万人。

1983年，宁高宁通过极为严格的全国研究生考试公派选拔，吃着伍家的牛角面包坐飞机去美国读MBA。

那时候，香港无线正在播《射雕英雄传》，收视率最高达99%。香港市民对大陆充满好奇，这一年，大家在湾仔看到了一座新的大楼——华润大厦，落成典礼的时候，门口竟然摆了1500个花篮。

1987年，在美国读完MBA的宁高宁进入了华润集团企发部，之前的三年，华润招募了大量名校应届生来香港。

宁高宁属于特别能折腾的，三年后，32岁的宁高宁被任命为华润创业的总经理。他跑去问领导为啥这公司叫华润创业，领导答复说：

你们这个公司啥都没有，你们就创造，替华润创业。

就是在那几年，华润的自营业务占比首次超过代理，华润创业买壳在港上市，这是华润第一家上市公司，但没有什么正经业务。

一穷二白的华润创业上路了。1993年，宁高宁带着一帮年轻人来到沈阳，他们是来和三洋电器搞合资压缩机公司的。

宁高宁爱喝酒，来沈阳之前，他随身携带着青岛啤酒的招股说明书，有空就翻。签约当天，宁高宁跟沈阳市的领导说，把雪花啤酒厂一起卖给我们吧。

李嘉诚的公司里有很多老外，有人问他为什么可以驾驭这么多洋人，李嘉诚笑答：

因为我英语好。

经常秀英语的宁高宁拿下雪花啤酒后，给很多世界知名啤酒巨头发邮件打电话，根本没人鸟他。最后，南非的SAB啤酒集团回复了：“我们要一半董事席位。”据说，电话里传来一声山东问候语：

奶奶个熊。

最终，SAB让步了，华润雪花迅速抢占了东三省市场，开始辐射全国。华润集团的业务也开始延伸至基础设施、房地产、金融、零售等诸多领域。

宁高宁开始在华润内部崭露头角，1999年，41岁的他做了华润的二把手。媒体送给他一个“红色摩根”的外号，以显示他并购能力之强。

对这个外号，大家都是服气的。什么“北华远，南万科”，在红色摩根面前，都得安安稳稳奉上控股权，不但如此，任志强还挺爱在公开场合讲：

宁高宁是我师傅。

任志强他们都是体制内的不安分因子。出来后，他们也都很感激自己曾经的师傅们。华润也是容得下这些人的，任志强是异类，他的师傅宁高宁何尝不是央企里“不安分”的人，但华润给予了他们足够多的宽容。

不像《西游记》第二回中，菩提祖师赶孙悟空走的时候，悟空说师傅，我还没报恩呢。菩提祖师回答说：

什么恩不恩的，惹祸的时候别连累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