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抵御世界的方式 | 瞎爷

01

这几天在读阿城的《常识与通识》、《闲话闲说》、《威尼斯日记》，今朝读到@恶鸟评论他的书一段话，觉得很有道理：

读完阿城新版《常识与通识》，阿城是入俗世很深，又很清晰的人，这点和孔子有点像，他揭示世界并不批判，赞美这俗世，行走世间厉害，能自学修车做木匠，又喜欢妖魔志怪、民间传说、草堂笔记，和台湾张大春有点像，但文章专栏里解释性肿块有点多，俗世趣味泛滥了点，和世界具象直接相处，的确有时会失去自身生命的鉴赏力。

昨天想到成语妙笔生花和江郎才尽。妙笔生花是说李白夜里做梦自己的笔开出花来，所以文采大增。江郎才尽是说江淹有一天做梦，有个神仙把自己的笔收走了，从那以后再也写不出好文章了。

我的感觉，这两个成语都是说才华，才气。

才气是和年龄有关的。我不知道别人如何，在我，想起来李白，总觉得是青春李白，才华横溢，才气纵横。想起杜甫，总觉得是老年杜甫，李白是才气，杜甫是智慧。

有些才华才气是与生俱来的，有些智慧是岁月沉淀出来的。很多时候，才华和智慧是两回事儿。

所以有很多时候，我们赞叹造物主的不公，为什么给他那么多的才华，为什么我没有。而对有的人，上帝奖励他的勤奋，让他随着岁月的增加，赋予他智慧。

某一天，钱眼群里的大海发了一段话，让我沉吟了很久：智慧来自于爱，而非来自于理性。

蔡崇达在《皮囊》里说：“生活中很多事情，该来的会来，不以这个形式，就会以那样的形式。但把事情简单归咎于我们无能为力的某个点，会让我们的内心可以稍微自我安慰一下。”

02

豆瓣上有个小组叫“想带你去我的小时候”，有一首诗，是这个小组的发创词：

我想带你去我的小时候

那里不远也不大

仅够两人容身

虽然我小得像马铃薯

但攒了很多的秘密

有一只猫

从我的七岁活到十四岁

它是我的好朋友

有时也是敌人

曾咬死我的小鸡仔

可它受伤的时候我还是会伤心

在寒冷的冬夜也容许它钻进被窝

和我互相取暖

我喜欢种花

你真应该看看我的月季

它可以和房檐比高

不受任何约束

它开的花瓣阔大且繁

香气会穿过夏夜里的纱窗

让人分不清梦里梦外

池塘的水多且碧

有风的时候

柳叶在上面划出纹晕

鱼成群结队

和鸭子玩捉迷藏

我们可以玩水

别害怕

寂静的午后只有野雁会腾出茂盛的芦苇

我带你去吃榆钱捋槐花

翻过的红薯地里再捡些漏网之“鱼”

秋天的老鼠洞里总是储满的玉米和小豆

我从来不惊动它们

嘘，妈妈不知道

这是我俩的秘密

我想带你去我的小时候

真的

和你的纯净相比

那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读这首诗，沉吟了很久。我沉吟的理由，可能是在怀念我的童年。

我曾经写过，人在世上走着，记忆是唯一的行李。但走过了很多岁月之后，人最怀念的，是小时候，那个时候，美丽，而且干净。

就像前不久和人聊天，说起的话，年岁愈大，对人的评价和要求也就越简单：干净。

干净的身体，干净的容貌，干净的思想，干净的情感。

这可能是最简单的要求，但又可能是最高的要求。因为尘世太油腻了。因为我们见到太多的油腻的人。

好像是海明威说过，这个世界美好，值得我们为之奋斗。但我只同意后半句。

莫泊桑在《一生》的结尾写到：喏，人这一生，既不像想的那么好，也不像想的那么坏。

而沈从文在《边城》的结尾则说：这个人也许永远回不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我们回不到小时候，所以才会在岁月之河的这一边，看着对岸的模糊的背影，感叹小时候的干净、纯洁。

就像阿城解说道貌岸然这个词，道貌岸然本来是个褒义词，是严肃正经的意思。现在变成了虚伪不正经或者假装正经的意义。为什么早先是褒义词呢？因为道是河流，而岸是不动的，是约束道的，河里的水一直变幻，而岸是不动的。所以，伟岸男子，岸然，都是个好词。

03

忘记了是谁说过的一句话，一个民族对颜色的选择和搭配，体现了这个民族的性格和精神成熟度。

拉美人穿衣服颜色大都是大红大紫，性格上也是特别open，热情，热烈，奔放。越是靠近热带，好像越是如此。越是靠近寒冷的地方，性格越是保守，衣服的颜色搭配也越是单纯，灰色度增加。

中国的大西北，比如黄土高坡，大红大绿的颜色反倒是和日常生活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也许是我的偏见，我总觉得，一个人在衣饰搭配上的审美，是和一个人的内心紧密相关的。

所以有时候，我们出国，看看我们自己同胞的穿着，如同火鸡，花里胡哨，会感到羞愧。

04

本来不想说刘强东的事情，还是忍不住，说一下我的偏见：

①无论是强奸还是仙人跳，刘强东作为上市公司董事局主席，私德有亏，这是毋庸置疑的。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说短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因此抓住刘强东的小鸡鸡，站到道德的高地上蹭眼球蹭流量谋利益，也实在高尚不到哪里去。

②说点诛心的话，这事一开始，大强子心疼钱了。摆明了人家是冲着钱来的。估计大强子农村孩子出身，觉得不值。也可能他以前的经验，不该要这么多钱。没想到这次阴沟里翻船了。

③从女方角度说，反正你是公众人物，反正你要脸，反正你私德有亏，癞蛤蟆爬到脚面上，我不吓唬你，我恶心死你。我不要脸已然是这样了，你不要脸损失会越来越大，因为你有公众道德绑架，我没有。这也应了那句话：我可以不要脸，但你不行。

④如果真有资本的阴谋，那就另说了。

看见一个人写文批评现在的大猪蹄子：这些人一心希望获得刘强东似的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希望有很多很多钱，家里娶一个章泽天似的媳妇，外面还可以沾花拈草。

05

当我们陷于某个人生困局时，困住我们的不仅有外界的客观现实，还有我们过去的经历、习惯和思维惯性。这些东西会在我们思考时自动植入“隐含假设”，从而限制了思考的角度和范围。《精进》里如是说。

06

前天，有位热心的读者朋友把下面这张图发给我，说是封面，准备把我写在这里的一些文字印成实体书。

我内心里很感恩，但又觉得有点不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发在了群里，很多人关心，说希望能得到一本。我有许多文字印成了铅字，也有很多的文字流传在网上，但我内心里，反倒是希望这些速朽的文字，早一点被人遗忘。

这不是矫情，是真的。我们抵御世界的方式，是成为自己，而不是别人。

就像王小波说的那段话：

人与人的交流是一场探险。它是两个人两个世界观的碰撞，碰撞的结果可能是毁灭，也有可能是交融。发现一个有趣的人，就是发现一个新世界——是对旧世界的突破，对新世界的探索。而一个人是否有趣在于他分享给你的新世界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