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采更多的雏菊 | 瞎爷

01

在我，在岭南生活久了的印迹之一是，我对四季变迁的感受越来越模糊。比如，当微信上朋友圈里生活在北方的朋友晒春天如何如何的时候，我总是很茫然，想不起来，北方的春天和南方的春天的差异在哪里？

其实是有的。前几天看过一段文字，说中国春天从南到北，到达中国最北的漠河的历程：

“从广州到漠河，中国的春天每年都要进行一次跨越30个纬度、长达3300多公里的远征，这是生命版图的扩展……春天从广州出发，16天到达长沙，23天到达武汉，40天到达郑州，56天到达北京，63天到达沈阳，76天到达哈尔滨，99天到达漠河。”――《中国春天的速度》

在岭南生活久了的印迹之二是，对于穿衣服，我开始变得越来越没有印象，比如要回一趟北方，我会在脑海里反复想，在这个时候，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而后在微信上问生活在北方的朋友，你们现在在穿什么。

我有时候看看衣橱里的厚衣服，西装，衬衣，领带，感觉很陌生，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东西。

前一阵子有北方来的客人，住在酒店里，我们一起喝早茶，他穿着很厚的外套，我穿着短袖T恤，他说，你小子好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我们总觉得我不属于这里，应该回去才对。

如果说还有之三，就是吃饭了。我开始习惯了这里每天要吃一点叶菜，绿色的叶菜。去年还是前年去北京，在北京南站，下了车就饿了，就去吃面，就对服务员说给我多放点青菜，多给点钱也行。面端上来，是黑色的笋丝。我说这是青菜吗？服务员说这是北方，冬天，有笋丝就很难得了。

02

坦率地说，我不喜欢春天。我更喜欢秋天。这是在青岛多年生活的印记。

每年的这个时候，在青岛，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开得一塌糊涂。给我的感觉，总是过于浓重，热烈，有点像上了年纪的大妈在广场上跳舞时的妆容。

我曾经见过《铁道游击队》的作者刘知侠的遗孀刘真骅老太太的老年时装队的表演，感觉每年樱花开的时节的感受，就像她们表演服装时的妆容。热烈、大胆、泼辣，但总有一种过了的感觉。

相反的是，我喜欢青岛的秋天，街上游人渐渐少了，天空开始变得高远，开始有叆叇的云在远处的天空里出现，海水变得透明，清澈，生活似乎从沸腾变得开始沉淀下来。

我曾经在某篇文字里说过，这才是我喜欢的秋天。

03

有人去东京，发回来很多的樱花的照片。

我对于日本的印象，现在想来就是两点，一点是干净整洁，再一点就是有序，那种自然的和谐有序。

我曾经对人说过，一个人如果没有出过国，需要出国去看世界，首先应该先去的是日本，看看和我们所谓同文同种的人，人家怎么像人那样活着，活得体面，有尊严。再就是去欧洲，法国、德国、荷兰、比利时 、意大利，看看和我们不一样的欧洲人，人家又是在怎么样生活。再然后你去美国，看看世界大熔炉里的人们，在怎么样生活。然后，你基本上就能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定位了。

说回对日本的印象，我曾经对人说过，日本最大的特点是和谐，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尽管有很多人生活得很逼仄，但整体的关系是和谐的。当然，有人会说日本社会的沉寂老龄化缺乏动力，其实，整个文明社会都在老龄化。不信如果新发现一个适合人类生活的星球，移民过去，日本人生活的地方，和中国人生活的地方，肯定会很不一样。一个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地方，一个是被破壊得一片狼藉一塌糊涂的地方。

04

我好像说过，春天其实很难熬，有种在炼狱里的感觉，你让我把这种感觉准确地说出来，我又觉得说不出来。

有人说，你看看，你又矫情了不是。工作忙起来，哪有你这样的胡思乱想。嗯，也是啊，你说的都对。

生活乏善可陈，人就容易矫情。所谓矫情，可以理解为假传感受，也可以理解为夸大感受。

当然，人也可能因此变得容易沉默，就像伊维塔·泽鲁巴维尔在《房间里的大象》里说的：

沉默会自我繁衍。越长时间不说话，就越难找到可说的话题。同理，事情搁置的时间越长，就越难以讨论。

05

读到一篇三十岁才发现的生活真相，读了，觉得很有意思。然后我问了自己一句话：生活里有真相吗？

应该有，要不我们这么多的人，苦苦寻找个什么劲儿呢？

06

常常会有人问，生活里有没有遇到过值得懊悔的事情，有啊，当然有，就像下面这首诗里写的：

《我会采更多的雏菊》 —纳.斯待尔

如果我能够从头活过，

我会试着犯更多的错。

我会放松一点，我会灵活一点。

我会比这一趟过得傻。

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当真。

我会疯狂一些，我会少讲点卫生。

我会冒更多的险。我会更经常的旅行。

我会爬更多的山，游更多的河，看更多的日落。

我会多吃冰激凌，少吃豆子。

我会惹更多的麻烦，可是不在想象中担忧。

你看，我小心翼翼地稳健地理智地活着。

一个又一个小时，一天又一天。

噢，我有过难忘的时刻。

如果我能够重来一次，我会要更多这样的时刻。

事实上，我不需要别的什么，

仅仅是时刻，一个接着一个。

而不是每天都操心着以后的漫长日子。

我曾经不论到哪里都不忘记带上：

温度计，热水壶，雨衣和降落伞。

如果我能够重来一次，

我会到处走走，什么都试试，并且轻装上阵。

如果我能够重头活过，

我会延长打赤脚的时光。

从尽早的春天到尽晚的秋天。

我会更经常的逃学。

我不会考那么高的分数，除非是一不小心。

我会多骑些旋转木马，

我会采更多的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