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埋伏在中年等我 | 瞎爷

越过山丘杨宗纬 - 越过山丘

01

昨天电视剧《都挺好》大结局，有人在微博上出了个对子：

地久天长都挺好

江湖儿女欢乐颂。

都是最近比较火的影视剧名字。

我还看到姚晨在微博上写的一段话：

这些年拍过的每一部作品，都一定会陪它走到最后一程，像是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老朋友。我讨厌告别。每一场告别，都会或多或少地带走生命的一部分。但告别是种仪式，它让我们接受分离。

许多人认为这剧是一个大团圆结局，在我的读解中，它只是个悲伤的现实。苏大强在失忆后才找回了父爱，而明玉终于释放出的爱，却再也得不到父亲的回应。就像我们真实的人生，经常和爱与和解擦肩而过，而很少真正得到它们。面对命运的无奈，我们只能笑笑说：都挺好。

我还看到另一段解读：

看到三十多集，我才明白《都挺好》为啥叫《都挺好》，不叫《都得死》了。

丽丽坐在苏明成的车上，被问起离婚后的近况，她说都挺好的。

我们只会对生分的人寒暄，对陌生的人客气，对最亲近的人我们抱头痛哭，诉说自己的委屈和难。

都挺好，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距离跟血缘和过去都不再相关，它是一段对话的终止。

我说都挺好的，不是炫耀我过得有多风生水起。而是从此以后我生命里大大小小的问题，都不会与你产生交集。

有人说过，电视剧是一个国家的隐私，或者说后窗。不管是古装戏大辫子穿越剧宫斗戏甄嬛传还是芝麻胡同都挺好，都在传递着一个时代的价值取向，在菜米油盐，儿女情长，吃喝拉撒里，透着人情世故。

不是都得死，而是都挺好，每个人都活得隐忍，坚强，好死不如赖活着，都是我们的价值观在作祟。

就像有人编了这样一段故事：

假如《都挺好》和《流浪地球》时空交叉……

1

苏明成：爸，要世界末日了。

苏大强：啥？

苏明成：世界末日，the end of the world，地球要爆炸了，咱们都要玩儿完了。

苏大强：我去上厕所。

2

苏大强（在厕所里打电话）：明哲啊，你啥时候接我去美国啊，明成丽丽要赶我走。

苏明哲：爸您先别急，明成不会这么做的。

苏大强：他怎么不会！他都骗我要世界末日了！

苏明哲：世界末日是真的呀爸，美国也要完蛋了，您在中国等我我马上回去。

苏大强：美国也不能住了？

苏明哲：嗯。

苏大强：我血压升高了啊我头疼我要去地下见你妈了。

3

存活抽签，只有一半的人能进入地下城。

苏明成：这么着啊，咱家现在是一共八个人，咱爸，大哥大嫂小咪，我和丽丽，苏明玉和那个厨子。女士小孩儿优先，大嫂小咪丽丽肯定得去，我妈还在世的时候最疼的就是我了，那我也得去，剩下的你们就……

苏明玉：我也是女的。

苏明成：女什么女，你是灯塔水母。

4

老蒙投资了流浪地球计划，苏家全家老小借了明玉的光，得以全部进入地下城。

苏明成（分配蚯蚓干）：咱爸一袋我一袋，大哥一袋我一袋，大嫂一袋我一袋……

苏明玉：合着有一半儿都给你了？

苏明哲：明成啊，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身为苏家的长子，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这是在分裂苏家。

苏明成：苏明玉她根本不能算我们家人，她之前还想让我坐牢！你看她和我们有半点亲情吗？

苏明玉（冷静开口）：我同意。

苏明哲：只要我在一天，苏家就不能散！

三人吵架，苏大强在旁边专心致志地嚼蚯蚓干。

苏明哲把苏大强扯起来：爸您说两句！

苏大强：我我我我说什么呀我，这事我真管不了，你们也不听我的呀。哎呦哎呦我血压又高了，我的蔡根花宝贝呢，快扶着我点儿。

5

苏大强在地下城交到了不少老年朋友，其中有一个叫韩子昂的。

苏大强：你说咱们年纪大了，图啥啊，不就图个儿女有出息吗。你看我大儿子苏明哲，以前在美国工作，喝美国咖啡；女儿苏明玉，在大企业当高管的；孩子们后来给我买的养老房在金鸡湖，三室一厅呢。

韩子昂：您真是有福气啊，儿女又有出息，又孝顺您。

苏大强：哎，你也不用羡慕，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嘛……你家小辈是干什么工作的？

韩子昂：哦，也没什么，我女婿是航天员，在空间站工作的。

苏大强：？！！

6

苏大强晚上回家生闷气：我想喝手磨咖啡！

苏明成：地下连阳光都没有，哪来的咖啡豆儿啊。

苏大强：那我要喝手磨蚯蚓汁！

苏明成：您不能再喝了，我算了一下，爸您平均四十八分钟去一次厕所，一个晚上八小时，算起来要去十次，再喝我就要去医院给您挂号了。

苏大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韩子昂都欺负我啊，他女婿是航天员了不起啊，就这么啪啪抽我脸啊。

苏明成：韩子昂是谁？

苏大强不理他，扭头躲厕所里打电话：明哲啊，我在明成家是彻底待不下去了，你啥时候接我上宇宙飞船啊。

苏明哲：……爸您现在确实是越来越狂野了。

7

地球快爆炸了，各地都在抓紧运送火石，其中一个交给了明玉运送。

因为担心情况有变，苏家全家都挤上了明玉的运转车。

苏明哲：身为苏家的长子，我有必要在出发前开一次家庭会议。

苏明成：苏明玉，你别以为你有这辆破车就了不起，将来等我发达了，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苏大强：你们挤挤，给我腾个地儿跳广场舞啊。

石天冬：明玉你饿不饿，我下碗面给你吃啊。

苏明玉：再废话都给我滚。

8

苏明玉成功把火石运到了苏州。

苏大强：明玉啊，你说这啥啥地球的计划能成功不。

苏明玉：您管那么多干嘛，又没少您吃少您穿的。

苏大强：爸心里有一句话一直想说，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说。爸就想着吧，再不说估计也没机会说了。你升高中那年要买练习册，你妈偏心眼儿，不肯给你买，但我其实是给你买了的，一直没敢拿给你……

苏大强说着把陈旧泛黄的习题册掏了出来。

苏明玉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苏大强：您原谅爸吧，啊？

苏明玉：爸……

苏大强：那什么，你驾驶运转车是不是有榴莲味蚯蚓干作酬劳啊？能分爸一点儿不？

苏明玉：……我现在想再跳一次金鸡湖。

9

彩蛋：

在流浪地球计划中，宇航员刘培强牺牲了自己，终于成功点燃了木星。

韩子昂在家抚摸刘培强的照片。

苏大强：这照片谁啊？我看着咋有点熟悉呢。

韩子昂：我女婿刘培强，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宇航员，牺牲自己拯救了地球。

苏大强：不对啊，我看着真特别熟悉，好像上辈子见过似的。

韩子昂：你真老年痴呆了吧？

苏大强：上辈子他好像叫……叫冷锋。

注：倪大红老师在《战狼》中出演了反派角色敏登。

当年张艺谋的《红高粱》柏林获奖，有人评论说：它好就好在没有孔夫子气。

倒是因此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个八卦新闻：

美国一个82岁的老先生，不喜欢老婆的絮叨，装聋作哑60年。老婆为此还学会了手语。结果老头在网上唱K的视频，被老婆偶然发现了。老婆大怒，要离婚。老头解释，他这是为了保住婚姻，保住家。在他装聋作哑的六十年里，老两口什么都没耽误，养了6个还是8个孩子，十几个孙儿孙女。

02

昨天写了一篇关于海子和王小波的。昨天看到诗人西川这样说海子的自杀去世：《西川，海子之死的七种可能》：

"我不想把死亡渲染得多么辉煌，我肯定说那是件凄凉的事，其中埋藏着真正的绝望。有鉴于此，我要说，所有活着的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这样，我们才能和时代生活中的种种黑暗、无聊、愚蠢、邪恶真正较量一番。一种阴郁的气氛只能培养狭隘的头脑，这对于写作是相当不利的。"

03

昨天临睡前读潘向黎的《梅边消息》，里面有一篇《杜甫埋伏在中年等我》，说小时候和父亲一起读唐诗，父亲喜欢杜甫，每每谈起杜甫的诗总是击节赞叹。还每每引用杜甫的诗句，点评风物，而我，总是不理解，不喜欢杜甫的忧国忧民，一脸褶子，一脸沧桑。等到后来父亲去世，自己人到中年，才发现，原来杜甫在中年等着自己，而自己，也就慢慢地变成了父亲。有点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的意味。

我很有同感。我以前也不喜欢杜甫，甚至因此快意郭沫若那种恶意的说杜甫是吃牛肉撑死的说法。但等我年岁渐长，我才明白，为什么李白是诗仙，而杜甫是诗圣。

在中国，封圣是不容易的。

这个句式似乎可以套用，鲁迅埋伏在中年等我，胡适埋伏在中年等我，林语堂埋伏在中年等我......

就像杨绛说的：年轻的时候以为不读书不足以了解人生，直到后来才发现如果不了解人生，是读不懂书的。读书的意义大概就是用生活所感去读书，用读书所得去生活吧。

所以古人才有感慨：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人到老年饱受了酸甜苦辣咸，面对过沟沟坎坎，经历过雨打风吹。丰富的人生阅历使他们看透了人生，了解了人生，就自然能读懂书中的言外之意，就自然能触摸到书的灵魂。

04

在豆瓣上读来一段话：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用王小波的话来形容是：“你让我想起光辉、希望、醉人的美好。”他很好，可惜我不是诗人，我写不出动人的句子来赞美他。

后来我遇到很多人。他们有些认为我高冷、不可理喻，有的认为我装模作样，自以为是。

那么我用王小波《三十而立》里的另外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有的人就配操我的逼，有的人就不配。”

05

海德格尔说：“人是被抛入世界的、能力有限、处于生死之间、对遭遇莫名其妙、在内心深处充满挂念与忧惧而又微不足道的受造之物。这个受造之物对世界要照料，对问题要照顾，而自己本身则常有烦恼。处于众人中，孤独生活，失去自我，等待良心召唤，希望由此成为本身的存在。”

06

《刺猬的优雅》里说：

我们都是孤独的刺猬，只有频率相同的人，才能看见彼此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优雅。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一个能感受到自己的人，那人未必是恋人，他可能是任何人。在偌大的世界中，我们会因为这份珍贵的懂得而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