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足球风云 | 万小刀

一、

1925年，孙中山先生逝世，38岁的蒋介石正谋划着抢班夺权。

这一年，37岁的杜月笙和大哥黄金荣二哥张啸林合伙的“三鑫公司”，已垄断了上海租界的鸦片生意。杜月笙在上海滩的江湖地位，也逐步赶超57岁的黄金荣。

这一年，20岁的李惠堂，带着青梅竹马的恋人廖月英，来到上海滩。

多年后，李惠堂被德国足球杂志评为全球五大球王之一。

李惠堂来上海滩有三个原因：

其一，父亲不同意他踢足球，想让他继承家族的生意；

其二，为了逃避家里的包办婚姻，李惠堂和恋人廖月英私奔到上海；

其三，李惠堂早已征服了香港球坛，他来上海，是想与上海的洋人球队较量，就像霍元甲打赢外国大力士一样，为国争光。

二、

李惠堂，1905年出生于香港铜锣湾，祖籍广东梅州市五华县。

五华县是著名的“石匠之乡”和“足球之乡”。

李惠堂老爸李浩如就是有名的石匠，被称之为“石状元”。后来到香港打工，一步步打拼成铜锣湾巨富。据传李浩如娶了24个妻妾，生了32个孩子，李惠堂是其第三子，系其三妾陈琼笙所生。

五华县之所以也被称为“足球之乡”，是因为早在1873年，德国传教士就在这里创办了一所教会中学，并修建了一个足球球场，教学生踢球，并把足球运动作为体育课程传授。

1909年，4岁的李惠堂从香港回五华县老家上私塾，因当地球风甚盛，他也爱上了足球。

他把家门口的狗洞当成练习射门的目标，足球踢坏后，又从家门口的两棵柚子树上摘下柚子来当球踢。等树上的柚子都被摘完后，他便用布扎成“袜子足球”继续练习。

11岁，李惠堂回到香港，在设有足球科目的教会学校念书。自此，李惠堂开始接受系统的足球训练。

1922年，17岁、身高1.82米的李惠堂被选入足球劲旅南华队，并出任主力前锋。他奔跑速度快，动作敏捷，控球技术也非常出色，球在他的脚下，对方三个人合围也难以抢走。他的射门技术更令人叫绝，不管啥位置、啥角度，都能左右开弓，出球如电，力拔千钧。

很快，在1923年日本举行的第六届远东运动会上，18岁的李惠堂代表中国队，以5:1横扫日本队获得冠军。

据传，在决赛中，李惠堂近距离大力抽射，击中日本队门将胸部，对方当场口吐鲜血，被担架抬下场。

自此，李惠堂有了“李铁腿”的称号，很快球王的称号也接踵而至。

那年8月，李惠堂随香港南华队到澳洲踢友谊赛。

赛前，澳洲一家报纸出了一篇漫画报道，标题是《明天中国足球队登场之前瞻》，可漫画内容却极尽嘲讽之能事。

漫画中，南华队员排成一列，形容憔悴，瘦骨嶙峋，拖着长辫……活脱一副“东亚病夫”模样。

那场比赛，李惠堂独进三球，上演中国人在国际足球赛事中首个“帽子戏法”，一时轰动澳洲。

赛后，独进三球的李惠堂被当地报刊称之为“球王”，并赋以“万人声里叫球王，碧眼紫髯也颂扬”的诗句。

在看台上被他折服的，还有一位澳洲少女，赛后少女疯狂地追求他，但被他拒绝了，因为他已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廖月英。

也难怪，那时的李惠堂年轻英俊，玉树临风，在场上常穿一袭白衣，身法飘忽。

据传有一场比赛在雨后的泥泞场地进行，踢完全场下来，他竟能白衣如故，不沾泥尘……

这分明就是球场上的白马王子，试想，一位球员，拥有梅西的技术，又有C罗的身材，也难怪把洋妞也迷得七荤八素。

三、

父亲李浩如是位爱国人士，一直主张实业救国，看到儿子为国争光，转而成为儿子的铁杆球迷。

后来父母一有空，就会亲临球场观看李惠堂踢球。

在香港，中国人的球队，经常和洋人比赛，因香港被英国殖民，经常被洋人看不起，所以在球场上，中国人以踢败洋人为荣。

每每看到儿子攻破洋人的球门，60多岁的李浩如便像少年一般，激动不已。

可是李浩如却并不同意儿子李惠堂和廖月英的婚事，他在老家五华县给儿子定了一门亲事，并且多次催儿子回家成亲。

无奈之下，在1925年，李惠堂带着廖月英私奔到上海，并在上海登报声明结婚。

李惠堂离开香港的时候，日后成为香港华人四大探长之首的吕乐年仅5岁，其头号马仔、曾志伟老爸曾启荣年仅8岁，多年后，他们视李惠堂为偶像，也酷爱足球。

至于谭咏麟老爸谭江柏，已14岁了，那时他一定没有目睹李惠堂的风采，因为他在广州，直到多年后，他也来到上海滩，这才跟李惠堂英雄聚首，并当上了队友。

四、

李惠堂来上海之前，上海足球一直被洋人统治。那时上海最著名的赛事是“史考托杯”，此前举办了9届，冠军一直是英国的猎克斯队。

李惠堂来后，率队以4∶1的大比分，干掉了对手，这大大鼓舞了中国人的士气。

有一次，在与英国海军足球队比赛时，李惠堂从中圈附近，拔脚怒射，皮球穿过英国球员的人丛，钻进球门。

还有一次，李惠堂从后场开始带球，接连晃过四五个前来阻截的洋人选手，一直把球带到对方禁区，然后从容起脚，皮球稳稳钻进球门。

……

那一年，李惠堂率领球队战败了很多洋人的球队，囊括了当时上海足坛的三大冠军：西联会甲组冠军、高级杯冠军、中华足联甲组冠军。

把一向趾高气扬的洋人踢得灰头土脸，不时从英国调遣高手来抗衡李惠堂，但仍然于事无补。

李惠堂一举成为上海滩的民族英雄。

上海滩也开始流传一句话：听戏要听梅兰芳，看球要看李惠堂。可见当时李惠堂在上海足球界的地位。

这一年，有一位名叫陈镇和、出生于印尼的20岁青年，来上海就读国立暨南大学工商管理专业。因为球技高超，他很快成为李惠堂的队友。他比李惠堂小一岁，在球场上的成就更是比不了李惠堂，但是十多年后，他成为一名中国空军抗日英雄，千古流芳。

这一年，一位名叫孙锦顺的19岁球员，在李惠堂的老东家香港南华队大放异彩。

他代表南华队征战中国香港足球甲组联赛，在对英国陆军联队比赛中，在距球门16码处凌空一脚，居然将球门射穿，第二天港报头版赞誉孙锦顺“一脚破千钧，不愧铁腿郎”，其“铁腿”雅号由此闻名。

还有一次，孙锦顺在射门时，对方守门员奋勇接球，球是接住了，却震得虎口崩裂，球脱手飞出，还是进了！

一家杂志是这么写的：当其侧身怒射，球出如矢，力挟千钧，能使门将手腕岌岌以将折，身子摇摇而欲倒……

孙锦顺之所以能踢破球网，与他从小踢一种特制的“油球”有关。那时他们用机油把球浸透、晾干，使得皮球变得又沉又没有弹性。然后光着脚踢，长时间不懈地苦练，由此练就了他出色的铁腿功。

多年以后，星爷的《少林足球》恐怕也从这些传说中得到了一些灵感。

五、

1927年，蒋介石背叛革命，勾结青帮三大亨，在上海发起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

整个上海风声鹤唳，无数共产党人死在蒋介石的屠刀之下。

李惠堂正率领中华民国足球队，出征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参加第七届远东运动会。

那年5月，在李惠堂的率领下，中国队一路挺进决赛，在与菲律宾对决中，李惠堂连进三球，上演帽子戏法，最终以5:1的大比分战胜菲律宾获得该届冠军。

事实上，从1913年到1934年，这21年间，共召开了10届远东运动会，除第一届获得亚军，其余9届，中国队全获冠军。

其中有一半冠军，是李惠堂率队夺得的，也因此李惠堂被亚洲足协评为“亚洲球王”。

那时候的上海滩，足球也成为一门盛事，青帮大亨杜月笙也曾主持过开球仪式。

那场开球仪式之所以被人们津津乐道，是因为那年夏天，天气非常炎热，开球的嘉宾杜月笙，为了装文化人，不管什么场合，都喜欢穿长衫。

有人问穿长衫怎么开球？

只见杜月笙微微一笑，用手撩起长袍，轻轻踢了下球，就算是开球了。

那场面甚是滑稽。

杜月笙开球

六、

李惠堂在上海滩大杀四方的时候，他的老东家香港南华足球队，有几位年轻球员，在广州球场叱咤风云。

民国时期，香港、上海、广州是足球最发达的城市，因为鸦片战争后，这几座城市洋人最多。洋人来了，把他们喜欢的赛马、足球等运动也带来了。

虽说从战国时期，中国古代足球就很牛逼，唐朝还有女子足球队，宋朝的高逑更是靠球技平步青云，但那是“蹴鞠”。

现代足球，起源于英国，从英国发展到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

一开始洋人不让中国人玩，后来教会学校的洋老师技痒也想踢足球，但是学校里的洋老师又不够凑够一支球队，于是便把足球设置成一门课程，让学生也踢球。

后来就有了以中国人为班底的足球队，于是洋人球队以欺负中国球队为乐。

中国人为了民族荣誉，为了洗刷东亚病夫的耻辱，奋起练球，香港人民很早就战胜过洋鬼子。而上海，这座东方大都市，直到球王李惠堂驾临，才开始在球场上教洋人做人。

广州的洋人球队，相对较少。一开始是校际比赛，就是学校跟学校比赛。到19世纪20年代中期，广州诞生了很多体育会，比如精武体育会、广州南华体育会、越秀体育会、国民体育会、强华体育会、市警察体育会等等。

因为广州市警察局督察长也是足球迷，而警察局足球队经常吃败仗，有失警察威名，便从香港南华足球队请来冯景祥、李天生加盟。

跟李惠堂、孙锦顺一样，冯景祥也有铁腿之称，香港球坛称他为“冯铁腿”，李惠堂去上海前，他们是香港南华队的队友，二人配合非常默契。

李天生是李惠堂的爱徒，主要踢后卫，对方踢来的球再凶猛，他都能一脚“铲”起解围，江湖人称“大铁铲”。

1930年，孙锦顺又把21岁的叶北华拉来了广州市警察体育会。

叶北华，1909年出生于香港，祖籍是广东惠阳县（今惠州市惠阳区），跟大他15岁的叶挺祖籍是一个地方，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亲戚关系。叶北华比李惠堂小4岁，二人儿时经常一起踢球，李惠堂去上海后，17岁的叶北华加入香港南华队。叶北华传球技术尤其出色，江湖人称“穿花蝴蝶”。

叶北华又把谭江柏拉来广州市警察局足球队。

谭江柏生于1911年，比叶北华还小2岁，比李惠堂小6岁，他身高177公分，颈部特别粗大，跳得高又顶得远，头球技术为当时全国第一，江湖人称“谭铜头”。

1950年，39岁的谭江柏生了个儿子，名叫谭咏麟。

谭咏麟、谭江柏

七、

这四位香港名将为毛去广州踢球？

因为广州警察局给他们安排了一份特别的差事——当交通督察员，还给他们人手配备了一辆摩托车。

那时的球员不是职业的，要么是一边上学一边踢球，要么是一边工作一边踢球。有了一份有地位收入也还可观的工作，他们就可以专心踢球了。

更重要的是，这份工作还特么拉风。

早上，他们骑摩托车在街道上巡查，说好听点是去执行公务，其实就是去兜风；下午，又骑着摩托赶去球场练球，要多拉风就多拉风。

也因此，他们被球迷称之为“广州足坛四骑士”。

广州警察体育会在四骑士的率领下，所向披靡，几无对手。

1930年，第九届远东运动会在日本东京召开，李惠堂和广州足坛四骑士为主力的中国队，与日本在决赛中战成3：3平。

两队并列冠军。

那时候没有加时，也没有点球决胜，决赛打平，即并列冠军。

对于此前八届都是冠军的中国队来说，这多少有些遗憾。

1932年1月28日，对上海虎视眈眈的日本鬼子终于找了个下三滥的借口，悍然侵略上海，随后十九路军英勇抗敌。

史称一二八淞沪抗战。

那时的广州，十九路军总指挥蒋光鼐赞助的“光鼐杯”足球比赛刚刚结束，21岁的谭江柏毅然投入十九路军，当上了后勤民运大队长。

---未完待续---

经常熬夜写文，最近腰写痛了，每天写六七个小时，就要躺下休息。昨天答应今天发，可是只写了一半，腰就开始抗议，只好明天继续写下集了。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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