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圈恩怨 | 万小刀

一、

 

早在写《京圈情事》的时候，很多朋友就留言，让我写写西北圈，我说好。不料回头一了解，我发现西北圈和京圈完全不是一码事。

西北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我花了两个月时间。

所谓西北圈，既不是一个团体，也不是一个团伙，而是一个外号。外号是什么？外号就是外人强加给你的一种称号，也许你自己并不认可，但却无可奈何。

我们中国人爱给人取外号，什么“胖子”“四眼”“柴禾妞”……这些外号往往属于某一个具体的人，而“西北圈”是属于一群人，主要包括秦晋两省六名导演（因为老获奖，所以又叫“获奖圈”），以及和这些导演相关联的演员及编剧们。从构词上来说，“西北圈”和“老西儿”“江西老表”都有些相似，应该同属地域一支，都算近亲。

一般情况，因地域而结成的关系，往往并不牢靠。比如，我们的开国元帅徐向前，和阎锡山同为“老西儿”，但也会你打我，我打你，最后把阎老西都打到台湾去鸟。

“西北圈”是外人取的外号，组织更加松散，缺乏核心，无论是张艺谋还是贾樟柯、宁浩乃至刘慈欣，都不足以成为王朔那样的圈内“灵魂人物”，因此，像京圈里那种普遍的抱团取暖、同仇敌忾，在西北圈是不存在的。坊间至今流传着西北圈中各种明争暗斗、甚至互相攻歼、恶意中伤的八卦。

事实上，西北圈更像是两个帮派组成的乌合之众。

一派为张艺谋、顾长卫、王全安仨导演为核心，再加上巩俐、章子怡、蒋雯丽、马思纯、欧豪、余男、张雨绮、闫妮、张嘉译、冯远征、郭涛演员等组成的“陕西帮”。当然，这里面的演员也并不全是陕西人，但是他们跟陕西几名核心导演关系比较好，经常一起合作。

另一派则是出自山西的导演贾樟柯、宁浩、曹保平，以及与之相关联的编剧刘慈欣、青年导演韩杰、演员赵涛、演员韩三明等组成的“山西帮”。山西帮阵容相对薄弱一些，特别是演员方面，所以有很多山西以外的编外人员，比如跟宁浩关系比较铁的黄渤、徐峥、王宝强等人，跟曹保平关系不错的段奕宏等等。

作为不发达地区走出来的演艺人才，西北圈的导演、编剧、演员，大都没有京圈那样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天资源，很多人的发展都是历尽艰辛，经过各种兜兜转转，最后才迎来命运的转折。

逆境出人才，而逆境，也更见人性。

 

二、

 

2014年9月10日晚7时许，一名48岁男子在北京嫖娼被警方抓获。警方进一步调查发现，该男子于8、9、10日连续三次嫖娼，其中9日他同时与两名女子进行卖淫嫖娼活动。

这位男子名叫王全安。

对，就是《白鹿原》的导演，就是张雨绮结婚三年的丈夫。

那天，张雨绮前脚去纽约参加时装周，王全安后脚就招嫖，他以为名字叫“全安”就很“安全”了，结果他的人生栽了一个大跟头。

王全安与张雨绮

那时候，距离黄海波嫖娼事件过去了近四个月，原本黄海波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污点得以漂白，可是王全安这个小老头出事后，公众又把黄海波嫖娼事件，从记忆深处给捞了出来。

最让黄海波心塞的是，他是未婚招嫖，王全安是婚外招嫖，可是黄海波受到的舆论压力远比王全安要大很多。

这不公平。

更不公平的是，蜇伏几年后，王全安继续当导演，还曾担任第67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评委，今年还有部新电影《恐龙蛋》角逐柏林电影节，而黄海波，直到现在都没有复出。

唯一让黄海波安慰的是，他嫖妓，冲着结婚去的女朋友并没有和他分手，他们还按原计划结婚生子。

而王全安与张雨绮的婚姻，在2015年划上了句号。

 

三、

 

王全安年轻的时候，换过很多女朋友。

1987年考入北京电影学院不久，就和同班同学、杭州女孩孔琳谈起了恋爱。

可能大家不太知道孔琳，简单介绍一下。多年后，孔琳在谢霆锋、张卫健、范冰冰主演的电视剧《小鱼儿与花无缺》里饰演过邀月宫主；还曾在黄晓明、刘亦菲主演的电视剧《神雕侠侣》里饰演过黄蓉。

左：邀月宫主，右：黄蓉

 1988年，来自安徽蚌埠自来水厂的19岁女工蒋雯丽跑到北京，意外考入北京电影学院，与许晴成为同班同学，两人都是青春年少，处在一生颜值的巅峰时期，因此一度成为“并列班花”。

年轻时的蒋雯丽

1989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学长王全安和学妹蒋雯丽一起参演了电影《离离原上草》，后来，这部戏没通过审查，但是王全安很高兴，因为他虽然没有收获名声，但却收获了一段新恋情——蒋雯丽成为了她的新女友，自此，学校里经常能看到两人出双入对的身影。

至于什么时候和孔琳分手的，暂不可考。总之，多年以后，当孔琳看到王全安嫖娼的新闻时，恐怕会很庆幸当年分手很趁早。

年轻时的王全安

王全安和蒋雯丽在校园里出双入对的时候，西北圈另一位大佬一脚插了进来。

他叫顾长卫。

四、

 

顾长卫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78级摄影系，比王全安大8岁，在王全安名不见经传的时候，顾长卫已凭借《孩子王》《红高粱》获得第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摄影奖。

1989年12月12日，顾长卫32岁生日，在北京电影学院办了一场生日派对。除了张艺谋、陈凯歌等同学，他还邀请了一些学弟学妹到场。

学妹里有蒋雯丽，只可惜学弟里没有王全安。

于是，32岁的顾长卫看上了20岁的蒋雯丽。

很快，有人告诉顾长卫，蒋雯丽有男友了。顾长卫问是谁?对方说是一个叫王全安的学弟，和你是陕西老乡，但长得比你帅多了。

顾长卫听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但并未知难而退，反倒更加卖力地追起了蒋雯丽。

顾长卫

1990年顾长卫从日本拍摄《菊豆》归来请蒋雯丽吃饭，并为她带了精心准备的礼物，流露出了追求之意，奈何蒋雯丽心有所属，婉言谢绝。

1991年，王全安毕业后被分配到西安电影制片厂担任导演，蒋雯丽则于1992年毕业后留校任教。

那一年，蒋雯丽专门去西安看王全安，还拜见了王的父母，可惜两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坊间传言分手是王全安先提出来的，因为蒋雯丽做了令他“不满意”的事，所以他非常生气，坚决不愿再与蒋雯丽“谈”下去，至于具体做了什么“不满意”的事，两人都未公开，但我想，这可能跟顾长卫有关。

因为那一年，蒋雯丽参演了陈凯歌导演的电影《霸王别姬》，而顾长卫担任该片摄影。

王全安可能会想，蒋雯丽参演《霸王别姬》，多半是顾长卫介绍的。有没有潜规则不知道，但如果你不喜欢人家，就别利用人家的资源。

但蒋雯丽也很委屈，在娱乐圈混，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师兄介绍个剧，怎么啦？你王全安有本事，你给我资源啊！！

当然，上面两段只是我万小刀的推测，总之王全安一怒之下跟蒋雯丽分手了。

1992年，顾长卫趁虚而入，与蒋雯丽火速发展成情侣。

为免夜长梦多，1993年初，顾长卫与蒋雯丽火速步入婚姻殿堂。

顾长卫与蒋雯丽

如此一来，反而让王全安感受到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只恨自己在圈里没资历没地位，于是在“被抛弃感”的鞭策下，王全安开始奋发图强。

 

五、

 

十年奋斗，王全安终于扬眉吐气。

2004年，王全安执导的电影《惊蛰》获得第11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

而顾长卫，仍然给一些名导当摄影。眼见前男友混得比丈夫好，蒋雯丽脸上多少也有些挂不住。

于是，顾长卫也开始暗中较劲，在47岁时拍一部自己的电影——《孔雀》。

2005年，顾长卫凭借处女作《孔雀》获得柏林电影节银熊奖。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可是没得瑟两年，王全安凭电影《图雅的婚事》，在2007年获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

你得银熊奖，我得金熊奖。

眼看王全安又压顾长卫一头，暗中较劲的顾长卫，启用老婆蒋雯丽担纲女一号，导演的第二部电影《立春》，一手将蒋雯丽捧上了罗马电影节和金鸡电影节的影后宝座。

夫妻俩联手抗敌，王全安终于败下阵来。

 

六、

 

作为“西北圈”的老大哥，“第五代导演”顾长卫爱上“第六代导演”老乡王全安的女朋友，并最终娶她为妻，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京圈”，那一定是不够局气，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当然，在“西北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并非都如“横刀夺爱”这般狗血。

顾长卫和张艺谋关系就很好。二人都是陕西西安人，都喜欢绘画。

不同的是，张艺谋出生于1950年，比顾长卫大7岁。因为上山下乡和文化大革命，张艺谋耽误了好几年。

于是，1978年恢复高考，这一对相差7岁的年轻人，会师在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成为同班同宿舍的同学。

那一年，顾长卫21岁，张艺谋28岁。他们还有位26岁的同学，名叫陈凯歌。多年后，他们成为“第五代导演”代表人物。

张艺谋曾说：我们班摄影第一名是顾长卫。

顾长卫回应说：第一名是张艺谋，所以他才敢这样说。

张艺谋陈凯歌很快就成为知名导演，顾长卫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干着摄影师的工作。

比如陈凯歌的《孩子王》《边走边唱》《霸王别姬》；比如张艺谋的《红高粱》《菊豆》；比如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这些那个年代中国最好的一批电影，都出自顾长卫的镜头。

1994年，顾长卫凭借《霸王别姬》成为继黄宗霑之后，第二位提名奥斯卡最佳摄影奖的华人。

所以，虽然张艺谋陈凯歌名气大，但顾长卫也是很有才华的。

作为同班同学，张艺谋和顾长卫惺惺相惜，相互成就，张艺谋早期电影的军功章里，有自己的一大半功劳，也有顾长卫的一小半。

拿莫言同名小说《红高粱》改编电影来说，这部电影在1988年获得了第3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成为亚洲首部获得此奖的电影。

张艺谋、巩俐、顾长卫

但二人也闹过不愉快。

在拍张艺谋执导的电影《菊豆》，顾长卫因为一幕巩俐和李保田的亲热戏，与张艺谋有分歧，两人差点打起来，最后由巩俐当说客，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多年以后，经历了与结发妻子肖华和女友巩俐的分分合合，张艺谋被曝出与80后女孩陈婷秘密结婚且超生三孩。媒体就此联系合作近二十年的张艺谋好友顾长卫，顾一听记者提起“张艺谋”就急忙回避，说：

这个你们还是去问艺谋本人吧。艺谋不止我一个好友，王全安和张纪中，他们也是，问他们。

但终究顾长卫和王全安这对情敌没成为好朋友。

 

七、

 

张艺谋和顾长卫既是同学，又是同乡，堪称是“西北圈黄金搭档”。不过同为“西北圈导演”，同为北京电影学院校友，张艺谋和晚自己15届的学弟贾樟柯之间的关系，却没那么甜蜜。

贾樟柯1970年出生于山西，比张艺谋小20岁。中学时期喜欢文学，还在《山西文学》上发表过小说。大学因为数学太差落榜，父母便把他送到山西大学的一个美术班学习，为考美术院校做准备。

可是学校附近有一家“公路局电影院”，贾樟柯经常去那儿看电影。

1991年，贾樟柯开始考北京电影学院，一直到1993年，才终于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

1998年，贾樟柯自编自导的剧情片《小武》获得第4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亚洲电影促进联盟奖和沃尔福冈·施多德奖 ，以及第3届釜山国际电影节新浪潮奖。

然而，正当大家都以为这位“第六代导演”未来可期，就此插上翅膀即将高飞之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人瞠目结舌。

观众发现，贾樟柯消失了。他去了哪儿呢？为什么刚一崭露头角，突然便人间蒸发、销声匿迹？

原来，他在1999年1月13日被电影局请去“喝茶”，并被“禁拍”五年。

在电影局喝茶的时候，贾樟柯无意中发现，原来是有人打他小报告。只是那时候他人微言轻，并没有公布打小报告的小人，一直到8年后的2007年。

八、

 

在小报告曝光之前，先插叙一段贾樟柯和张艺谋之间耐人寻味的故事。

那是2006年，贾樟柯的《三峡好人》定档12月14日，与张艺谋的商业大片《满城尽带黄金甲》同一档期，顿时舆论哗然。

媒体问贾樟柯，与张艺谋短兵相接，不怕票房受影响？

贾樟柯说：“首先要提出一个观念，毕竟屏幕上不能只有一种电影”。

随后，在北京大学《三峡好人》的超前点映上，贾樟柯又发感叹：

崇拜黄金的年代，谁来关心好人……我们希望让观众多看到反映现实生活的电影，而不是那些穿金戴银、飞来飞去的人。当下中国电影充斥着娱乐气味，金钱崇拜。投资非常大的影片，其思想水准非常落后，还停留在权力崇拜的层面。

贾樟柯的言论，很快传到张艺谋搭档张伟平耳朵里。张伟平接受媒体采访时，暗指《三峡好人》是威尼斯电影节主席投资，因而获金狮奖有“猫腻”嫌疑。

贾樟柯获悉后郑重声明：

《三峡好人》并非马克·穆勒投资。您的言论已侵犯到本人的名誉权，本人正在考虑通过法律手段解决。

张伟平先是不屑地表示：

傍着《黄金甲》炒作的片子和人多的是，我们不在意多一个贾导演和他的片子。贾导演要打官司，我奉陪，闲着也是闲着。

我都懒得搭理他，他那个片子不就是拿一金狮吗，我们又不是没拿过，都是我们拿剩下的。我要他把嘴闭上，少他妈说话，有本事，就让观众都来看他的电影。

对此贾樟柯表示：

张伟平先生有发表此感言的自由，但他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勒令我停止表达观点。这是民主的时代，要注意培养您的民主意识！这是文明的世界，要注意培养您的文明习惯！

而对于这座金狮奖是否有猫腻，贾樟柯再次表示：

敬请张先生努力调查，拿出证据。本人没有义务向您澄清，但本人郑重声明，您的言论已侵犯到本人的名誉权，本人正在考虑通过法律手段解决。您的相关言论我已通告另外的当事人马克穆勒先生以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提醒张先生，我们生活在一个法治社会，一定要强化您的法制观念！

眼看着同为”西北圈“的小师弟和自己的亲密搭档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向来低调的张艺谋，终于接受媒体采访，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贾樟柯的话听起来像格言，但还是有怨气啊！艺术片和商业片本来就应该车走车路，马走马路，不要一锅烩。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是我们的产业链有问题。把不规范的原因提升到思想和道德的层面，好像看出了谁庸俗，谁高尚，这是不对的。

张艺谋出招后，贾樟柯随后亮出杀手锏，一剑封喉，杀人于无形。

 

九、

 

2007年5月9日，贾樟柯在一篇《迷茫记》的文章中，写到了那段“小报告”往事。

文章表示，他在被电影局喊去谈话的时候，看到一名儒雅的第五代电影大师从电影局走出来。后来在办公室，他趁领导不在，看到一篇台湾《大成报》对电影《小武》的报道，报道旁边有人手书几行小报告：

请局领导关注此事，不能让这样的电影，影响我国正常的对外文化交流。 

署名：xx。

xx正是贾樟柯进电影局时看到的那位第五代电影大师的文学策划。

那天，电影局领导对贾樟柯说，“从今天起，停止贾樟柯拍摄影视剧的权利。”并表示，“你的前辈告你，我们也无可奈何！”

叉叉是谁，第五代大师又是谁？

王小山在《南方都市报》的一篇专栏文章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这个“叉叉”就是张艺谋的文学策划，策划过《英雄》《千里走单骑》的王斌。

很快王斌写博客予以否认，并要求贾樟柯公开究竟谁是打小报告的“叉叉”以还自身清白，但贾樟柯则拒绝对此事予以回应。

后来王斌发律师函至王小山，要求公开赔礼道歉……

京圈领袖王朔得知此事，托人转告王小山，如果王斌真的敢告他，他愿意为王小山做证人，因为他亲眼看到某人告黑状的真实证据。

后来不了了之。王小山说：

后来没下文了。这是我第一次当被告，被告未遂，竟然有点失落。不过赚了两顿饭，最爽的是，王朔也请了一顿，老夫可告慰自己的职业生涯了。

到底叉叉是不是王斌，直到今天贾樟柯都没有亲口承认。

倒是多年后，贾樟柯新片《江湖儿女》选择在2018年9月的最后一周上映，避开了与张艺谋新片《影》在国庆档的短兵相接。

二人还抱团合了张影，这对师兄弟之间颇有点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贾樟柯与张艺谋

后来，张艺谋接受高晓松的采访，提到自己电影的风格，张艺谋说：我从没拍过大闷片。

不怕事大的高晓松，马上挖坑说：你是在讽刺贾樟柯导演吗？

张艺谋忙笑道：也不是……至少我不像侯孝贤，孝贤兄。

仿佛为了证明他确实不是讽刺贾樟柯，张艺谋特意举了个例子：侯孝贤就是把镜头往那一搁，然后就不动了。

高晓松采访张艺谋

 

十、

 

虽然张艺谋和贾樟柯有“合影之交”，但其实一直是面和心不和。之所以面和，是因为山西帮的实力摆在那，真杠起来，谁也没好处。

你看，贾樟柯还没成气候的时候，被穿小鞋，成为大腕后，才开始绝地反击。

所以，江湖都是凭实力说话，你有实力，别人就尊重你，没实力，就玩你。

虽然陕西帮和山西帮面和心不和，但两帮内部，还是很团结的。虽然陕西帮的顾长卫和王全安曾经是情敌，但在张艺谋的平衡下，二人也从未撕破脸。

山西帮内部关系也很团结。

在贾樟柯横空出世前，山西帮在娱乐圈其实没什么人才。贾樟柯一手把舞蹈老师赵涛给培养成最佳女演员。自电影《站台》之后，赵涛一直是贾樟柯的御用女一号。

甚至还成为贾樟柯的二婚妻子。

以至于《江湖儿女》上映后，不少影迷纷纷在网上向贾导留言：

贾导，求求你，别再让咱媳妇演女一了成吗？！

除了赵涛，贾樟柯还发掘了其他山西本土演员，一个最为著名的案例就是：贾樟柯成功把他二姨家的表弟韩三明，由一名煤矿工人，培养成了小有名气的电影演员。

2007年，韩三明作为《三峡好人》男主角，获得了第63届意大利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圣马克金狮奖。

贾樟柯手下还有个副导演韩杰，他跟宁浩同龄，比贾樟柯小7岁，可能很多朋友不太认识韩杰，王宝强主演的电影《Hello！树先生》，就是他导演的。

牛逼吧。

所以，说山西帮是贾樟柯趟出来的一条血路，也不为过。但山西帮的团结，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宁浩。

 

十一、

 

宁浩比贾樟柯和曹保平更会混圈子。

宁浩在2006年凭《疯狂的石头》走红，随后跟黄渤、徐峥、王宝强等人过从甚密，成为一个小圈子。

但其实，宁浩跟贾樟柯的二婚妻子赵涛打小还认识。

2012年，赵涛获得意大利电影金像奖最佳女演员奖后，宁浩特意跑到发布会现场祝贺，并在现场爆料自己与赵涛不仅是山西老乡，更是“青梅竹马“。

贾樟柯与韩杰、宁浩、赵涛在一起

 原来宁浩和赵涛是同在太钢宿舍区长大的邻居，而且宁浩从小就对赵涛很是“仰慕”，宁浩不无调侃地透露：

我们是1982年认识的，那年我5岁，还上学前班。赵涛和她妹妹是小区里的特殊姐妹，因为她们都学舞蹈，走起路来特别有母仪天下、鹤立鸡群的感觉，所以，我们这些小混混都对她们肃然起敬！

 

十二、

 

宁浩跟山西帮另一位大佬曹保平关系也处得不错。

曹保平，1962年出生于山西大同，比贾樟柯大8岁，比宁浩大15岁。

20多岁时，曹保平端着铁饭碗，在大同人事局当科员。一天，他突然很厌烦这种一眼看得到死的庸常生活，不顾所有人反对，孤注一掷地考入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毕业后留校任教，做了一名讲授电影编剧课程的大学教师。

曹保平从2001年执行电影处女作《绝对情感》开始，至今执导了不少堪称代表作的电影，比如《李米的猜想》《烈日灼心》《追凶者也》《狗十三》等。

但曹保平一直混在北京，因是山西人，所以也没法混王朔他们的京圈。

他跟贾樟柯不同，贾樟柯更多地、更有意识地去捧山西人，而曹保平则没有地域概念，只要演技好，他都捧。

比如周迅、邓超、张涵予、王宝强、段奕宏、王珞丹，以及达康书记的扮演者吴刚（扮演过《光荣的愤怒》里的村支书叶光荣）等等。

在北电同学、导演管虎的眼里，现实中的曹保平除了工作，没什么业余爱好，也不怎么交际。

但宁浩却跟曹保平处得不错。

2018年，宁浩好基友黄渤导演的《一出好戏》首映式上，曹保平和宁浩一同出席。

 左：曹保平，右：宁浩

也许在北京打拼多年，一直被京圈排斥在外的曹保平，看到贾樟柯和宁浩，把山西帮给拉扯出来，他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圈子吧。

 

十三、

 

除了贾樟柯、曹保平外，宁浩与山西籍科幻作家、新晋编剧刘慈欣也相处甚欢。

二人合作《疯狂的外星人》时，更可见宁浩“阁僚”的背后，有着山西人固有的真诚和厚道。

宁浩与刘慈欣

众所周知，刘慈欣从阳泉娘子关电厂到专业作家，走过很多年极为艰辛的路。《流浪地球》《乡村教师》等小说被改编电影，对他处境的改变极为重要。

2019年春节后，《疯狂的外星人》在太原路演，刘慈欣特意奔赴现场为宁浩助力。

现场有观众质疑：“《疯狂的外星人》与刘慈欣原著小说《乡村教师》差别比较大，基本上不能算改编，已经算改头换面了。”

对此，宁浩表示是自己坚持在编剧一栏里署名“刘慈欣”的。他说：

咱山西人就是这样，别人有贡献，你就得尊重人家，就得讲究这个事情。起码是从人家原始的想法走到这一步的，必须尊重原著作者。

刘慈欣则说：一部电影作品的好坏，首要的评价标准是好不好看，不用太受原著的局限，这是两个不同的艺术创作形式，导演应该保持独立的创作理念。

所以，如果说张艺谋凭江湖威望维持陕西帮的平衡的话，那么宁浩，完全是凭自己的好人缘来把山西帮拧成一股绳的。

 

十四、

 

限于篇幅，本文只写“西北圈”里的导演，以及与导演关联密切的演员、编剧之间的爱恨情仇，不作更多大而无当的延展。

时光飞逝，屈指算来，“西北圈”中最为意气风发的“国师”张艺谋，至今也已出道35年，年近古稀。

35年来，高粱红了又绿，绿了又红，多少不甘臣服于命运的江湖儿女，挥别三峡好人，从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站台出发，开着疯狂的赛车，千里走单骑，路过无人区，突破十面埋伏，归来方才明白：

在这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年代，所有的爱与恨、恩与怨，都不重要了。

也许天注定，我们无法成为世俗的英雄。

唯有活着，平凡但不平庸地活着，才是通往幸福时光的唯一答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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