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说:
本文专为情人节推送,因为这个故事是我脑海里最完美的爱情的样子——在长野看猴子泡温泉还不忘更新的阿舒。
他养狗玩葫芦养鸣虫,后来又恋熬鹰捉獾。陈梦家和赵萝蕤婚后住在王家隔壁。某日深夜,忽听有人叫门,声音嘈杂,赵萝蕤和陈梦家吓坏了,以为是强盗,接着听到一连串的疾行声、嘘气声,随即寂然。次日才知道,原来是王世襄牵了四条狗半夜去玉泉山捉獾,拂晓归来,无人应门,只好越墙而入。
袁荃猷就是在这时进入王世襄的生活的。
奶奶是袁荃猷祖父的第四位续弦,结婚时已经38岁,同盟会成员,热衷妇女运动,经常拿一把洋枪去给受丈夫虐待的妇女做主。做奉天中国银行行长的祖父很听这位太太的话,抗战时期,这位奶奶叫了一辆三轮就出去了,爷爷急得直发脾气:“太太哪儿去了?”后来才知道,奶奶上北京站了解难民民情去了。
袁荃猷在祖父母家长大,读《论语》《孝经》,弹古琴学画画,过的是典型旧派闺秀生活。入燕大,袁荃猷学的是教育学,毕业论文是编写一本中小学国画教材。她去找教育系系主任周学章先生,周先生就推荐她去找王世襄,请他来做小学妹的“论文导师”。
初次见面,袁荃猷印象最深的是王世襄吃柿子,吃完留下完完整整的柿子壳。王世襄对袁荃猷的论文很上心,到了后来,为了让她通过论文,居然帮着写。
这两个人就这么“相看俨然”了。
后来燕京停学,王世襄去了重庆,临行,他送了袁一盆太平花。在四川,王世襄写了很多信给袁,只收到两封回信,其中一封是“你留下的太平花我天天浇水,活得很好,但愿生活也能像这太平花。”
这真是我见过最美的情书。
回到北平的王世襄,给袁荃猷带了一个火绘葫芦片小盒,这是他之前在信里许诺的——要是做好了就送给她。她打开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两颗红豆。
袁荃猷说,这是我们的爱情信物。
“你是不是不会买葱,为什么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荃猷有时候想进厨房帮帮手,佣人张奶奶一会儿说:别让油溅了裙子!一会儿说:别让刀切了手!荃猷只好退出,不捣这个乱了。
新婚燕尔,却很快劳燕分飞,他们连蜜月也没有过。彼时的王世襄,一心都在追缴文物上。他离开北京前往日本,追缴了多项文物,他在回忆文章中说:
整整一年中,我们都一心放在侦查追缴文物上。当我将德侨杨宁史非法购买的青铜器目录抓到手中,并把编写图录的德国学者罗越带到天津与杨对质,使杨无法抵赖时,荃猷和我一样地喜悦兴奋。又当杨谎称铜器存在已被九十四军占领的天津住宅中,尔等可以去寻找查看,而九十四军竟不予理睬,多次拒绝进入,致使工作受阻,陷于停顿时,荃猷又和我一样忧心忡忡,束手无策。
——王世襄 ,《锦灰不成堆》之“集美德于一身”
她的衣服,破了缝一缝,褪色补一补。他本来给她去鼓楼大街买内衣,结果半道上,看见喜欢的藏传米拉日巴像,买了回来,内衣忘买了。荃猷见了,却欢喜说:
“要是我也先把他请回来,内衣以后再说。”
他们的朋友郁风说:
说起袁大姐这位主妇真够她为难的,家里已经塞满各种大小件不能碰的东西,她的吃喝穿戴日用东西东躲西藏无处放,而王世襄还在不断折腾,时常带回一些什么。她常说累得腰酸背痛连个软沙发椅都没得坐(因为沙发无处放),家里全是红木凳。但是我了解她的抱怨其实是骄傲和欣赏,而绝不是夫唱妇随的忍让。
——张建智,《文博玩家:王世襄传》
今日父亲买一筐杨梅,大吃。可惜畅安已走,念他。
“唐琴无价,奉报又安能计值,但求尽力。”
遇见这个炉子时,袁荃猷正在学琴。
芳嘉园南墙下一溜玉簪花,绿油油的叶片,雪白的花苞,净洁无瑕。西南角有四五丛芍药,单瓣重蕊,都是名种。西窗外有一株太平花,一串串小白花,散发出阵阵幽香,更因其名而倍加钟爱。北屋门前阶下,有两棵老海棠,左右相峙,已逾百年。春日赏花,秋冬看果。不论是大雪纷飞,还是阳光灿烂,满树红果,鲜艳异常。西侧树下小丛矮竹,移自城北,是一位老叟热情赠送的,世襄曾有诗致谢。东侧树旁一畦喷壶花,种的是1948年世襄从美国寄回的种子,极易生长。花一开,就会迸发出许多花须,四面喷射。我们不知其名,就管它叫喷壶花。东北墙角,植竿牵绳,牵牛花缘绕而上,灿若朝霞,摇曳多姿。台阶上,大花盆里种茑萝,用细竹竿扎架,绿叶中的小红花,像一支支小红蜡烛,煞是好看。小花盆里还有各色的“死不了”,不用种,年年會自己长出来。东厢房外,一大架藤萝,含苞欲放时,总要摘几次做烙饼尝鲜。盛开时,蝶闹蜂喧;开谢时,缤纷满地。架外竹篱上爬满了粉色蔷薇。过道门外,有一棵凌霄,攀援到影壁上,抬头仰望,蓝天白云,托着黄得发红的花朵,绚丽夺目。
——袁荃猷日记,引自张建智《文博玩家:王世襄传》
1957年,王世襄遭受“加冠”之灾,被诬陷偷盗,关在东岳庙里逼供,又被关到公安局看守所。抄家多次,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才把他放回家。回家之后,他才听说,荃猷曾经前去看守所,慷慨陈词,“讲述我一九四五至一九四六年追回文物的日日夜夜,包括派往日本从东京运回一百零七箱善本书等”。
王世襄回到家里,荃猷对他说,“坚强要有本钱,本钱就是自己必须清清白白,没有违法行为。否则一旦被揭发,身败名裂,怎还能坚强?!你有功无罪,竟被开除公职,处理不公问题在上级。因此我们完全具备坚强的条件。”王世襄说,在那一刻,他才知道,太太小小的身躯里,居然藏着这样的胸襟。
“文革”来了,王世襄被划为右派,每个月就二十五元生活费,自顾不暇。全家老小,都靠荃猷一个月七十块钱的工资。某日,王世襄在干校忽得电报:“荃猷病危,王世襄速来。”他心急如焚,赶去才知道,荃猷得了精神分裂症。原来,和荃猷住在一起的同事天天劝她交代王世襄的情况,她躺在床上拼命想,实在觉得王世襄没有任何问题,“以上的思考搜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才患病。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荃猷神智恢复正常,又回干校劳动。有时候回芳嘉园,王世襄的父亲心疼儿媳妇,给买了两毛钱肉丝面。荃猷谢了又谢,却忍着没吃,说留给老人。出门遇到侄女,想借钱,她立刻说,我这里还有两块钱,咱俩一人一块。
荃猷在干校时曾经收到一个特殊的礼物,这是千里之外的王世襄做的一把小扫帚。这把“竹根儿做的把,霜后枯草做的扫帚头”的小扫帚,袁荃猷一直珍藏着,她明白丈夫的意思——敝帚自珍。后来,王世襄出《自珍集》,他们把这把扫帚印在了扉页上。
天生不幸爱上收藏文玩文物的男人,娶得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不难,娶得一个又美丽又贤惠又喜爱文玩文物的妻子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生命的最后,他们还保持着惊人的一致性。
2003年,荃猷去世,王世襄悲痛欲绝,在他的《锦灰堆》里,句句都是对荃猷的愧悔,他后悔没有带荃猷游山玩水,这是她最想做的事情;他后悔怂恿荃猷晚年出版自己的刻纸集,觉得破坏了老伴儿的健康。
他说,我负荃猷。
他写了14首《告荃猷》,字字泣血:“我病累君病,我愈君不起。知君不我怨,我痛无时已。”
他把她的东西都拍卖了,只有一件东西保留着,那是他与荃猷一起买菜的提筐,他说,等到自己百年之后,要请人把这个提筐放在墓里,就像他们两个人,一起拎着这个提筐去买菜。
王世襄说,这叫生死永相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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