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纪念 | 瞎爷

常常有人问我：瞎爷，你为什么起那么早？

我常常觉得无言以对。

其实，我也讨厌自己为什么要醒那么早。像现在，我醒来，站在窗前看了一下外面的夜色和灯火，发了一会子呆，然后开始胡思乱想，整理昨天和今天此刻的思绪。

我也希望自己能睡到日上三竿，我也不愿意去想世界上那些破事烂事，麻痹，关我屁事！

可是，我到了这个年纪，换个时髦的说法是到了我这个人生阶段，偏偏我又因为爱读书，偏偏养成了这种喜欢胡思乱想的毛病，而且还喜欢写出来，而且还有那么一点所谓的表达的才华和技巧......

其实，我真的不想醒那么早，我真的想睡得像猪一样，我真的羡慕那些浑浑噩噩的人。

可是，我做不到。就像大辫子电视剧里的台词：臣妾做不到。

我又有什么办法。

01

昨天，看到有两个人去世的消息，一个是中国台湾的作家林清玄，（当年写专栏被编辑屡次要求烙下的习惯，只要写台湾，一定是中国台湾）65岁；一个是《异端的权利》的译者张晓辉，出生于1964年，享年54岁。

关于张晓辉，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名字。出生于1964年的他，曾经是吉林省文科状元，北大历史系肄业。被判过刑，这些年来一直过着地下一般的艰难的生活。

他当年的师友回忆说：

有人说，人会死三次，

第一次

是他断气的时候，

在生物学上他死了；

第二次

是他下葬的时候，

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

怀念他的一生，

然后他在社会中死了；

第三次

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

把他忘记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真的死了。

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去世了，如果有一场追思音乐会，应该选取哪些曲子。他选中过那首《马太受难曲》：

鲁迅说过，如果一个人死了，不是埋在活着的人的心中，那他就是真的死了。

也许，最好的纪念是我们这些还在活着的人，活得比以前更好。这是最后的慰藉。

02

关于林清玄，我印象里没有读过他的书，倒是一些文章，浮光掠影地读到过。因为在我记忆里，我没有买过他的书。

因为昨天的网络上的纪念或者批判他的文字，我仔细看了他在央视撒贝宁主持的《开讲啦》上的演讲。

在这段视频里，他讲得真的非常好，好口才，也很感人。

他讲自己的苦难童年，讲自己的奋斗，讲对待金钱的态度，讲不要害怕人生的拐弯。真的很感人。

然后我看到了一些指责他的文字，说他虚伪，是人渣。因为他的道貌岸然。他在第一任妻子患恶疾的时候，起诉离婚，然后和他的下属结婚，三个月后孩子出生，以至于在台湾名声倒地。

就像现在的吴秀波。

我们很难把一个人的作品和一个人的人品分开。

就像我们每个人在认知上的正见和偏见。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认知上的误区。

人渣很多，当我们指责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可能同意指责我们。

就像写《恶之花》的王尔德，写《忏悔录》的卢梭，写《基督山伯爵》的大仲马。

没办法，这个世界是人渣和不是人渣的人组成的。很多时候，我们分不清谁是人渣，谁不是人渣。

苇岸说过一段话：“在精神的意义上，有些书籍形成了丰富我们情感的血肉，有些书籍构成了支撑我们一生的骨骼。”

也许我们只能做如是观。

03

这两天在读庆山的《夏摩山谷》，刚刚开了个头。

我一说我在读安妮宝贝，很多人就开始笑话我，很多年前就笑话我。他们藏在嘴里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居然，你怎么能看安妮宝贝呢？

我的问题是，我为什么不能读安妮宝贝呢？

这就像你为什么读三毛，为什么读金庸，为什么读二月河，其实是一样的问题。

其实，我每天里的絮絮叨叨，和安妮宝贝的兀自叙说，你没觉得有很多时候很像吗？

认知世界的方式很多，登山的路径很多，烛照自己灵魂的方式很多。再说了，即便是登山，有的人能到达山顶，有的人只能到半山腰。每个人看到的风景不一样， 对山的认知自然也不一样。

就像有句话说的，当科学家登上山顶的时候，发现哲学家（甚或是神学家）早已在那里等他了。

04

他摘下一株报春花，把优雅清香的小花枝举到她的面前，说，这些草坡，山谷，花朵是虚幻的吗？我在你面前是虚幻的吗。现在我们置身的这个空间还有没有可能在其他地方存在。她接下花朵，在鼻子前面轻嗅，说，如果人能倾听到一朵花里所发散的千言万语，看到它的生命所展现的真实，就可以把无限植入有限，也可以把有限融化于无限，我们一定曾在梦中见到过这种花，它于梦境中一样开得漫山遍野。

《夏摩山谷》里的一段。

05

有人编了一个段子：

行者道：“这可是灵吉菩萨讲经处么？”道人道：“此间正是，有何话说？”行者道：“累烦你老人家与我传答传答：我是东土大唐驾下御弟三藏法师的徒弟，齐天大圣孙悟空行者。今有一事，要见菩萨。”道人笑道：“老爷字多话多，我不能全记。”行者道：“你只说是唐僧徒弟孙悟空来了。”

玄德来到庄前，下马亲叩柴门，一童出问。玄德曰：“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特来拜见先生。”童子曰：“我记不得许多名字。”玄德曰：“你只说刘备来访。”

你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删繁就简的认知和见地吗？

06

这两天一直在脑海里回味易伟说的两段话：

我们努力走向现代化，其本质也是一个追寻多元化的进程。不同的人生活在不同的象限中，有隔绝，有相通，有拐弯处的礼让或冲撞，也有擦肩而过的默然。

不同指向和渠道的言论也是这种多元化存在的重要体现。很多时候，对待“异见”所持的态度本身，往往胜过大众面前的我是你非。何况立场不同，利益冲突之际，讲究进退有据即可，道德的，伦理的，法律的，明晰起来，心平气和。这也是一个成熟企业对产品和客户的态度。

如果说学会“止损”，方可“入局”，这个走向多元化的社会进程也一样。这些进退怎么转化为利益集团之间、利益集团和大众之间、大众和大众之间的博弈，我们离这方面的现代化，还远的很啊。

很多矛盾呈现出来也是好事。它们中间有一些会隐忍，一些会爆发，爆发的时候也许激烈也许温柔。时代需要发声的事件很多，越有能力发声的人也要珍惜所选择的力度和角度。时代的风声猎猎，见证每一寸光明和黑暗。

我们在很多事情的前夜。胜天半子，太难了。